（一）
周三上午，天空被积雨云压得极低。
幼稚园后院的露天泳池水面漂着彩色浮板，像铺开的糖果地毯。
草莓老师举着哨子，宣布小班第一次游泳体验课。
孩子们套着小黄鸭泳圈，叽叽喳喳踩进浅水区；家长则被隔离在玻璃护栏外，手机镜头齐刷刷对准自家宝贝。
敖烬站在最末端，保安帽檐压得很低，目光却像雷达一样扫描水面——昨夜屋顶又出现陌生鳞片，他必须盯紧。
（二）
入水不到三分钟，异变陡生。
浅水区的水线忽地下降，又猛地回升——原本只到膝盖的深度，眨眼没过孩子们胸口。
浮板被暗流卷得急速旋转，小黄鸭泳圈发出“吱呀”的挤压声。
更诡异的是，三位带班老师仿佛被同一股力量拖拽，竟在同一秒沉入水底；气泡翻涌，人影却消失得干干净净。
玻璃护栏外的家长从欢呼变成尖叫，手机镜头疯狂晃动，却只拍到浑浊的水花。
（三）
敖烬的瞳孔瞬间缩成一道竖线。
他翻身越过护栏，风衣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脚尖点地时，鞋底已覆上一层薄霜。
没有犹豫，他跃入泳池。
入水那一刻，水温骤降，像从盛夏直接坠入深海。
四周光线迅速暗淡，水下能见度不足半米，耳边只剩心跳与咕噜咕噜的回声。
（四）
黑暗里，敖烬的指尖泛起银蓝微光。
光芒照出泳池底部一道诡异裂缝——原本光滑的瓷砖被撕开一道狭长口子，像一张黑漆漆的嘴。
裂缝边缘挂着水草般漂浮的黑色发丝，却又在下一秒化作细沙，被暗流卷走。
敖烬伸手，掌心龙息凝成冰刃，朝裂缝划去。
冰刃刚触及裂缝，一股巨大的吸力猛地将他往下拽，仿佛要把他拖入另一个维度。
（五）
就在此时，一只软软的小手忽然抓住他的手腕。
敖烬猛地回头——
呦呦竟不知何时被水流卷到他身边，小黄鸭泳圈早已不见，她的小脸憋得通红，却没有哭。
更令他心惊的是，呦呦的瞳孔深处，倒映着裂缝里一双金色竖瞳——冷冽、古老、带着审视。
裂缝里的眼睛眨了一下，随即闭上，吸力骤然消失，水流开始倒灌，水位迅速回落。
（六）
“哗啦——”
敖烬抱着呦呦破水而出，泳池恢复平静，深度重新变回膝盖高度。
三位老师跌坐在池边，脸色煞白，却完好无损，仿佛刚才的失踪只是一场集体幻觉。
家长们蜂拥而入，哭声、询问声此起彼伏。
敖烬把呦呦裹进浴巾，水珠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地板上汇成小小一滩。
没人注意到，那滩水里，静静躺着一片灰青色鳞片，边缘锋利，像一枚来自深海的警告。
而泳池底部，那道裂缝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瓷砖上一条细微的、像被指甲划过的白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