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灵悦坐在闺床上,沉浸在个人的情绪中。
往后她不可能出现在青云馆,也不能正大光明前去萧家找萧景翊,更不可能总是围在他的身边,漫长的日日夜夜该如何度过?
赵灵悦想到破坏她感情的人:父王、永宁侯、萧景文,还有她难以放下的萧景翊。既然日夜煎熬,不如用他们来消磨时光。他们破坏了她的幸福,也需让他们体验一回一直希冀之事被人破坏的痛感。
萧远德和萧景文离开京城,暂时拿他们没办法;至于萧景翊,还不知他会喜欢谁,目前无从下手;唯独她的父王日日可见,那便从父王开始。
想到萧景翊,赵灵悦想起她昨日扇他的那一巴掌,她娇嫩的手掌到现在还记忆着酸酸麻麻的感觉。
巴掌瞬间而过,却也留下萧景翊的肌肤弹过她手掌时滑滑的感觉。平生第一次摸到萧景翊的肌肤,赵灵悦下意识地将右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这时,传来侍女的声音:“郡主,永宁侯夫人前来探望。”
永宁侯夫人探望她?真是少有之事!恐怕跟昨日她闯入萧家有关。既如此见见也无妨,顺便了解一下她是否也是破坏自己幸福的元凶。
“让她在外厅候着。”
“是。”侍女回完,前去安排。
赵灵悦从闺床上下来,近身侍女语兰迅速为她整理好衣衫,跟随她来到外厅。
李若蘅刚坐下没多久,连茶都未品上一口,郡主便出现在眼前。她不得已起身拜见:“郡主安好,我来雍王府陪王妃闲聊,顺便抽空探望郡主,还望郡主不要嫌弃。”
既要行礼,还要说客套话,她这位未来的婆婆在即将成为她儿媳的郡主面前还需伏低做小,李若蘅觉出许多无奈来。
赵灵悦在尊贵的位置坐下,略带埋怨的目光扫过李若蘅:“夫人不必多礼,坐下说。”
“多谢郡主。”
李若蘅坐下后,不知该如何开口。她与这位郡主从未谈过心,以往她去萧家也仅是寻景翊,从不与她跟侯爷多说一句。仅有的几句话不过是问候之语或是问:景翊哥哥可在?景翊哥哥在哪里?
赵灵悦见永宁侯夫人没有立即开口,她更懒得主动拉开话匣子,再说跟她的确没有什么可说的。
毕竟是李若蘅主动前来,还需她先打破沉默:“昨日听景翊说,郡主去府上找景文,见他不在便走了……”
“夫人被景翊哥哥骗了,我不找景文哥哥,而是找他。”赵灵悦偏偏要照实说,她倒要瞧瞧这位未来的婆婆该如何回应。
郡主没有隐瞒的意思,李若蘅微微一愣,随即面带笑容:“郡主与景翊一起玩到大,找他再正常不过。只是你们如今已长大,比不得小时候。景翊是男子倒没什么,只怕会影响郡主的名声,何况圣旨已下,郡主未来要嫁给景文,会成为景翊的二嫂。”
“二嫂”两个字听着极其刺耳,赵灵悦心中不爽,质问道:“依我看夫人前来探望是假,不过是想早些拿出婆婆的威严教训我罢了。我不妨把丑话说在前头,别说本郡主现在还未嫁到萧家,即使嫁了,我想做什么便做,还轮不上夫人对我说三道四。”
李若蘅笑容微敛,语气却仍平和:“郡主误会,我绝无此意,只是关心郡主的声誉。”
赵灵悦才不管永宁侯夫人是何意,只管问出她关心之事:“不知永宁侯第二次来雍王府,夫人在其中起到多少作用?”
李若蘅又是一愣,仔细思忖郡主问话背后的意思。
很明显,瑞宁郡主对圣旨将她许给景文十分不满,若知道她考虑到两个儿子各自的要求而委屈了郡主,恐怕嫁到萧家婆媳关系更不好相处,真实的想法还需隐瞒。
“郡主身份尊贵,尚且不能自己做主,何况是我?男人们的事,我们女人很难插手。”
“你是永宁侯夫人,又是萧景翊的亲娘,管理着萧家的后宅,难道你的话没有一点儿分量?”
李若蘅并未直接回应,转而说道:“雍王器重侯爷,两家常有往来,每次见到郡主我打心里喜欢不已,只因我生的都是儿子,没有一个能与我说体己话的。有时也大胆畅想,若郡主能嫁给我哪个不成器的儿子,便是我此生修来的福气,没想到美梦竟然成真。”
李若蘅不得已说些违心的话,竟将自己给恶心到。她不敢表现出来,尽量保持微笑。
赵灵悦听得出,永宁侯夫人不过是想表达她并未从中作梗。从刚才的话中分析,对于永宁侯夫人来讲她嫁给萧家哪个儿子都无所谓,只要是她的儿媳妇便好。
既然她跟永宁侯第二次来雍王府没有关系,赵灵悦的态度缓和许多:“只怪夫人生的儿子太多,若只有景翊哥哥一人那该多好?”
李若蘅趁机说:“郡主对景翊的心思我也是这几日才知,可景翊是什么心思,我却一直都清楚……”
“他是什么心思?”
瑞宁郡主的眼中满含期待,李若蘅不由为两个儿子担忧起来,希望她今日宽慰之后,郡主愿意放下景翊,慢慢接受景文。
“他对郡主只有一起长大的情谊,并未有其他非分之想。”
这个回答对赵灵悦来讲并不新鲜,她却仍旧表现出失望之色:“哼,夫人可知,景翊哥哥是否喜欢上其他姑娘?”
“他未曾向我提及,不过看那样子现在并未有喜欢之人。”李若蘅不想再与瑞宁郡主继续谈及景翊,否则越说只怕她越放不下,“郡主猜猜我的三个儿子中,我对哪个最为满意?”
赵灵悦冷冷地说:“夫人的喜好我岂能知道?”
李若蘅继续说道:“景恒作为大哥,只知练武,为人处世极其木讷,你小时候最是讨厌他。景翊倒是聪慧,不仅善于言辞,还能过目不忘,也有些身手,的确招女孩子喜欢,他若心有郡主,不辜负你一片真情,便再好不过,可偏偏事与愿违。故而,站在为郡主考虑的角度,我对景文最为满意。他武可与景恒媲美,文虽比不上景翊却也不差,又与景恒一样身居战功,将来恐怕永宁侯的爵位需由他来承袭,关键是他对郡主暗生情愫,必然对你一心一意。郡主乃雍王的掌上明珠,王爷定是再三思量之后,本着为郡主一生幸福考虑的目的,才谨慎选择了景文。”
赵灵悦不得不佩服永宁侯夫人的一番说辞情理兼备,可惜有些话她并不认同:“夫人放心,有圣旨压着,我必然嫁给萧景文。”
李若蘅仍旧开解道:“我是过来人,深知感情和婚姻是两回事。感情只在随心而动,无需讲究任何条件;可婚姻容不得半点儿马虎,定要谨慎了又谨慎,需将各种条件放在一起,挑来拣去,无非是选择适合自己的。从各个方面衡量,景文最适合郡主。”
李若蘅一番苦口婆心,乃金玉良言,只可惜现在的郡主心中只有“感情”二字,所谓的“适合”在她看来乃无稽之谈。
“夫人说这么多,难道担心我嫁到萧家不会用心对待萧景文?若有此担忧,夫人不如到官家面前求他收回圣旨。”
李若蘅一阵无语,看郡主的表情,似有赶客之意。该说的话已说,只能听天由命。她起身道:“与郡主聊了许多心里话,我也该回去,改日再来拜访。”
赵灵悦对侍女语兰说:“语兰,送客。”
语兰上前说:“夫人,请。”
李若蘅在心里叹口气,既为自己,也为两个儿子,然后被语兰送出门外。
侍女语兰回到屋内时,郡主还坐在椅子上,没有高兴的神色。自从官家为郡主和萧家二公子赐婚后,郡主就变成这样。
“郡主,要不奴婢陪您到院子里走走?园子里的杜鹃和海棠都开花了,很是养眼。”
赵灵悦毫无兴致:“父王在做什么?”
“王爷一早去了宫里,还未回来。”
“你帮我留心着,父王若回来,及时告知。”
“是。”
……
赵颢从宫里回来后,刚坐下与儿子赵孝纪聊两句,女儿便带着丫鬟前来。
赵颢像没事人一般,招呼道:“灵悦来了,快来坐,今儿父王去宫里,太后还提起你,让父有时间王带你去宫里陪陪她。”
赵灵悦并未像往常一般直接扑进父王的怀里撒娇,曾经习以为常的行为现在想来十分可笑,父王嘴上说着爱她,其实不过是将她看作一个有用之物而已。
她行礼道:“父王,女儿有话跟您说。”
赵孝纪见状问道:“怎么变得跟父王客气起来?”
赵颢也一时愣住,看来女儿对他的不满还在:“灵悦,别这么跟父王说话,快来坐父王身边来。”
赵灵悦选择了离父王有一定距离的椅子坐了。
赵颢一时不适,却也没有办法,关切地问道:“你找父王想说什么?”
赵灵悦大胆问出心中的疑问:“父王为何将女儿许给萧景文?”
赵颢轻松回道:“接下圣旨那日,我已向你说明,难道还想让我再重复一遍?”
“那日父王说的话冠冕堂皇,依女儿看并非实情,现下没有外人,父王还应与女儿交心才对。”
“那日也没外人,父王说的都是心里话。”
赵灵悦转向赵孝纪:“哥哥,你每日与父王待在一起,应该知道那日父王说的可是心里话?”
赵孝纪自然站在父王这边:“父王什么时候对你说过假话?你可是父王的心头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