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观内潜踪救危局

清虚观外的松枝上凝着霜花，风一吹就簌簌往下掉，落在青石板上碎成细渣，寒气顺着鞋底往上钻。观门口挂着的“清虚古观”木匾被雾浸得发黑，边角的漆皮卷着翘，像被冻得缩起了身子，木匾下的两个石狮子，眼睛上结了层薄霜，看着愈发阴森。

陈书景蹲在观外的矮树丛后，手里攥着改良后的声波仪，金属外壳被体温焐得微热，侧面的指示灯亮着淡绿色的“待机”光。他指尖反复摩挲着开关——刚才小周调试时，频率卡在208赫兹，折腾了半天才调回210，现在得确认每一个按钮都灵敏，不然到了地宫，灵能压制不住，不仅救不了人，所有人都得陷在里面。他低头看了眼怀表，表盘上的指针指向亥时一刻，离子时还有不到五十分钟，心又紧了紧。

“陈医生，沈副官那边有动静了！”小周凑过来，手里捧着个油纸包，里面是刚热好的红糖馒头，还冒着白气，热气在冷空气中很快散成雾。他指尖沾着点馒头屑，却没心思擦，眼睛死死盯着观门口的守卫，声音压得像蚊子哼：“你看，那两个穿军装的，刚才还站得笔直，现在开始往西边挪了，肯定是沈副官故意开枪引他们过去的！”

陈书景顺着小周指的方向看——观门口的两个守卫果然动了，手里的步枪斜挎在肩上，脚步拖沓，时不时回头往观里看，显然是被西边的动静勾得心神不宁。他咬了口红糖馒头，甜意顺着喉咙往下滑，却压不住心里的紧张，转头对身边的王老矿说：“王老矿，三清殿的位置记准了吗？一会儿进去，你跟在我后面，别走错路。观里的回廊绕得很，像走迷宫似的，要是碰到惑心派的道士，就往柱子后面躲，我开声波仪压制他们的灵能，保准他们动不了。”

王老矿拄着根枣木拐杖，杖头被常年摩挲得发亮，是他当年在滇西矿上捡的，后来走南闯北一直带在身边。他往手心吐了口唾沫，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掌心泛起红：“陈先生放心，当年修密道时，我跟着工头走遍了观里的犄角旮旯，三清殿在观的后院，从侧门进去，过两道回廊就到。殿门口有棵老槐树，树干上有个大疤，是十年前被雷劈的，错不了！”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几块黑石头——和之前从矿洞带出来的一模一样，石头表面还沾着点矿泥，“这石头能感应灵能，灵能越近，石头越烫，要是附近有符纸或者陨石，立马就发热，咱们拿着它，能提前察觉危险，比眼睛还管用。”

罗四海带着阿七、阿八和十几个洪帮兄弟，藏在另一侧的灌木丛后。他手里握着沈沛君给的勃朗宁手枪，枪身擦得锃亮，枪口对着观侧门的锁——那锁是黄铜的，锈迹斑斑，锁孔里还塞着点灰尘。阿七已经准备好了撬锁的铁丝，是从货栈的旧木箱上拆下来的，细得像根针，被他缠在手指上，绕了三圈。

“阿七，等会儿我吹三声短哨，你就过去撬锁，动作要轻，别弄出声响。”罗四海的声音压得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摸了摸腰间的短刀，刀鞘上的铜环被体温焐得发烫，“阿八带五个兄弟进去，先解决回廊里的巡逻道士，剩下的人守在门口，要是有情况，就吹长哨，我带剩下的兄弟接应。记住，尽量别开枪，枪声会引来李军长的人，能用刀解决就用刀，实在不行，就用布裹着枪口，消点音。”

阿七点点头，把铁丝捏在指尖，指尖因为用力泛白——他之前撬过货栈的旧锁，却没撬过道观的铜锁，心里有点没底，却还是硬着头皮应下来：“舵主放心，我在货栈练过好几次，三分钟内肯定撬开，要是超时，你就先撤，别管我。”阿八拍了拍他的肩膀，手里拿着根铁棍，棍头缠着厚布，是怕挥动时碰到回廊的柱子发出声响：“别紧张，有我在，就算撬锁时被发现，我也能替你挡一会儿，你专心撬锁就行。”

就在这时，观西边突然传来“砰”的一声枪响——是沈沛君的信号！陈书景立刻直起身，树枝上的霜花落在他的衣领里，凉得他一激灵。观门口的两个守卫瞬间慌了，举着枪往西边跑，嘴里还喊着“什么人开枪？活腻歪了！”，脚步乱得把青石板上的霜都踩碎了。

“走！”陈书景低喝一声，率先往侧门冲，小周和王老矿赶紧跟上，手里的煤油灯用黑布罩着，只漏出一点微弱的光，刚好照在脚下的青石板上，避免踩空。

罗四海吹了三声短哨，哨声又尖又急，在夜里传得不远，却足够阿七听见。阿七立刻冲过去，蹲在侧门的锁前，铁丝插进锁孔，“咔嗒咔嗒”地转着，手指灵活得像在绣花。没过两分钟，锁就开了，“咔”的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阿八带着五个兄弟先冲进去，手里的铁棍握得紧紧的，眼睛警惕地盯着回廊——回廊里挂着几盏煤油灯，光很暗，映得廊柱上的符纸泛着暗红的光，像贴在柱子上的血，风一吹，符纸还轻轻晃，看着像在动。

突然，一个穿蓝布道袍的道士从回廊拐角走出来，手里拿着个木剑，剑身上画着歪歪扭扭的符文，嘴里还念叨着“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声音又尖又细，像指甲刮木头。

“小心！”阿八低喝一声，举起铁棍就朝道士的腿扫过去。道士反应很快，往旁边跳了一步，手里的木剑就朝阿八刺来——可刚靠近阿八，就突然浑身一颤，木剑“当啷”掉在地上，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喉咙，脸涨得通红。

陈书景赶紧跑过来，声波仪的开关已经按下，210赫兹的低频声波“嗡嗡”响起，声音不大，却能让人的骨头都跟着颤。道士身上的符纸瞬间失去了光泽，贴在道袍上的边角开始卷曲，像被火烤过一样。“是灵能被压制了。”陈书景解释道，手里的声波仪一直没关，指示灯保持着亮绿色，“他身上的符纸有灵能，声波仪能让灵能失效，现在他暂时没法用邪术，就是个普通人。”

罗四海上前，一脚踩住道士的手腕，手里的短刀架在他脖子上，刀刃贴着皮肤，冰凉刺骨：“说，被抓的人关在哪？地宫的灵能阵启动了没有？要是敢撒谎，我现在就送你去见你家‘刘大师’！”道士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眼神躲闪，却不肯开口。阿七从怀里掏出块黑石头，放在道士的胸口——石头立刻开始发热，而且越来越烫，烫得道士“嗷”地叫了一声，眼泪都出来了：“我说！我说！被抓的人关在后院的柴房里，有两个道士看着，手里还拿着符纸！地宫的灵能阵……刘大师说今晚子时就启动，现在已经开始往石台上运陨石了，就差最后一个纯阳八字的人！”

“阿八，你带三个兄弟去柴房救人，把人转移到观外的山洞里，那里有咱们的兄弟接应，路上注意别让人发现。”罗四海立刻下令，阿八点点头，带着人往后院跑，脚步轻得像猫。罗四海又问：“三清殿在哪？里面的神像后面是不是有密道？开门的机关是什么？”道士眼神还是躲闪，却在罗四海把刀又贴近了些时，赶紧点头：“在……在观的正中间，神像后面的石门，要推左掌三下，每下都要用力推到底，再推右掌一下，最后拍一下神像的额头，石门就开了！”话还没说完，就被罗四海一掌打晕了，拖到灌木丛后藏起来，还用树枝盖了盖，怕被巡逻的人发现。

“走，去三清殿。”陈书景收起声波仪，指示灯变回淡绿色，他又看了眼怀表——已经是亥时三刻，离子时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得抓紧时间，再晚一步，灵能阵说不定就启动了。小周跟在后面，手里的馒头还没吃完，咬了一大口就塞回油纸包，怕一会儿没时间吃，手里的煤油灯晃了晃，照在回廊的地面上，能看见散落的符纸碎片，踩上去“沙沙”响，像踩在树叶上。

王老矿走在最前面，拐杖敲在青石板上，发出“笃笃”的声儿，每走几步就停下来，用拐杖碰一碰地面，耳朵贴在拐杖上听：“小心，这几块石板是空的，下面是响石，踩错了会触发机关。当年工头说，响石下面连着手弩，箭上还涂了毒，沾到一点就没命。”他指着一块颜色略深的石板，石板边缘有个细小的刻痕：“走这块，缝里有个小三角，是当年我们修密道时刻的标记，跟着三角走，就不会踩错，我闭着眼睛都能走。”

陈书景蹲下身，用放大镜看石板的缝——果然有个细小的三角刻痕，比指甲盖还小，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他示意小周和罗四海跟着王老矿的脚步，自己走在最后，手里的声波仪调到“感应模式”，一旦附近有灵能，指示灯就会变红。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三清殿的轮廓终于出现在眼前——殿门虚掩着，里面黑漆漆的，只有几缕月光从窗缝里钻进来，照在神像上，泛着冷光，神像的影子投在地上，像个巨大的怪物。

罗四海推开门，手里的短刀在前，刀尖对着黑暗，陈书景和小周、王老矿跟在后面，煤油灯的光慢慢照亮了殿内的景象：三清神像高大威严，身上的漆皮大多脱落，露出里面的木头纹路，有的地方还生了霉，神像前的供桌上摆着几个破烂的香炉，里面插着几根没烧完的香，烟早就散了，只剩下点香灰，被风吹得飘起来。

“神像后面。”王老矿低声说，拄着拐杖走到神像旁，手指指着神像的手掌：“左掌，推三下，要用力推到底，推的时候能听见里面‘咔嗒’响，那是机关动了。”

罗四海按住神像的左掌，掌心冰凉，他用力一推——“咔嗒”一声，神像的手臂动了一点，他又推了两下，直到第三下推到底，才松开手，又按向右掌，推了一下，最后抬起手，重重拍了拍神像的额头，掌心能感觉到神像额头的木纹。“轰隆”一声，神像后面的石壁突然往旁边移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一股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还带着点铜锈的味道，和王老矿之前带的黑石头味道一模一样，吸进鼻子里，有点呛。

“是密道！”王老矿高兴地说，拐杖伸进洞里探了探，“里面的台阶还在，当年我们铺的青石板，很结实，就是有点滑，走的时候盯着脚下，别踩空。”

小周赶紧把煤油灯的布罩再掀开些，昏黄的光往前伸了伸，照亮了密道里的台阶——台阶蜿蜒向下，每级都宽约两尺，青石板上沾着潮气，有的地方还凝着细水珠，映着灯光泛着冷光。墙壁上留着当年挖矿时的凿痕，深浅不一，有些凿痕里嵌着点暗红的粉末，和王老矿布包里的黑石头沾着的粉末一模一样。

陈书景拿出声波仪，按下开关调到210赫兹，指示灯保持着淡绿色，他又摸出怀表看了眼——亥时四刻，离子时只剩一刻钟了。“灵能暂时稳定，没察觉到强烈波动，但进去后要更小心。”他把声波仪攥在手里，指尖贴着金属外壳，“小周，你跟在我后面，举稳灯，重点照台阶缝隙和墙壁，有异常立刻说；王老矿，你走中间，用拐杖探路的同时，多留意手里的黑石头，要是发热变烫，马上提醒我们；罗舵主，你走最后，盯着密道入口，别让人从后面偷袭。”

罗四海点点头，把勃朗宁手枪的保险打开，枪身贴在身侧，短刀还别在腰间，眼神扫过密道入口的阴影：“放心，有我在，后面不会出问题。你们专心往前，我断后。”

几人陆续踏上台阶，小周走得最小心，每一步都踩在台阶中间，煤油灯举得高高的，胳膊都有些发酸。刚走下五级台阶，王老矿手里的黑石头突然热了起来，他“呀”地低呼一声，赶紧把石头举到陈书景面前：“陈先生，石头烫了！前面肯定有灵能源，是不是快到地宫了？”

陈书景凑过去摸了摸石头，指尖能明显感觉到温度，比刚才在回廊时烫了不少：“应该是靠近陨石了，灵能随着距离缩短变强，大家加快点脚步，别耽误了时间。”

罗四海在后面跟着，每走几步就回头看一眼密道入口，耳朵竖得老高，听着外面的动静——观里偶尔传来几声道士的吆喝，却没往侧门这边来，想来是沈沛君那边还在引着李军长的人往西边跑，暂时没顾上后院。

又往下走了约莫二十级台阶，密道突然变宽，前方出现了一道岔路，左边岔路里隐约传来“嘀嗒”的水声，右边岔路则黑漆漆的，连灯光都照不到底。王老矿停下脚步，拐杖在地上敲了敲：“左边是积水潭岔路，当年我们挖的时候特意留了排水口，现在应该还积着水；右边就是去主墓室的路，再走百十来步，就能看见地宫的石门了。”

几人转向右边岔路，小周的煤油灯照在前方，突然看见地面上有几块石板颜色和其他的不一样，边缘还留着细微的缝隙。王老矿赶紧拉住小周：“别踩那些颜色深的！是响石，下面连着手弩，当年工头说这是最后一道机关，专门防外人闯进来。”他蹲下身，用拐杖指着石板缝里的刻痕，“你看，这几块石板缝里没有三角标记，有标记的在旁边，跟着三角走，就能绕开响石。”

就在这时，密道深处传来隐约的钟声——“咚！咚！咚！”一共三声，沉闷的声音顺着密道传过来，震得人耳朵发麻。王老矿脸色一变：“是观里的子时钟！刘从云要启动灵能阵了！”

陈书景心里一紧，加快脚步：“快！再快点！别让他们把陨石放上台！”

罗四海也收起了警惕，跟着往前赶，手里的枪握得更紧了。又走了几十步，前方终于出现了一道石门，石门上刻着和符纸上一样的“共生”二字，字缝里嵌着的暗红粉末在灯光下格外显眼——地宫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