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蛊王计划’现在才开始。”
电话那头传来的机械合成音仿佛还在耳边嗡鸣,我站在断魂崖边的碎石堆上,凛冽的山风裹着未散尽的硝烟味往鼻腔里钻。后背的冷汗浸透了警服,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般刺骨。
基因序列……他们竟然真的拿到了我们拼死保护的东西!
“陈队?”老周的手掌落在我肩头,带着拆弹时蹭上的火药灰,“别愣着了,先把赵教授押回去突审。那老狐狸肯定知道‘蛊主’的线索,还有——”他压低声音,视线扫过周围警戒的队员,“基因样本必须立刻送省厅实验室加密保管,绝不能再出任何纰漏。”
我点头接过密封袋里的样本小管,冰冷的玻璃管壁沾着我的指温:“你亲自护送,调两队特警跟着。我带麻秀和小张回寨里,麻秀太奶奶的日记或许还藏着线索。”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密封袋边缘,“能同时掌握银镯秘密和基因序列的,一定跟麻家旧事脱不了干系。”
分兵两路后,越野车在蜿蜒山路上颠簸。麻秀始终把那本泛黄的日记贴在胸口,指腹反复摩挲着装订线:“太奶奶的日记我只看过前半本,后面几页被虫胶黏住了,我怕撕坏就没敢动……”她忽然抬头,眸子里闪过一丝笃定,“说不定关键就藏在黏住的地方。”
推开麻秀家吱呀作响的木门时,午后阳光正斜斜切过堂屋。她找出粗陶盆盛了温水,将日记本小心翼翼浸入水中。脆化的纸页在温水里舒展,我屏息看着她用竹镊子轻轻揭开粘连处——霉斑侵蚀的纸页像晒干的薯片般脆弱,蓝黑墨水在岁月里晕染开,却仍倔强地保留着当年的字迹。
“民国三十八年……石虎勾结境外势力盗取蛊王基因……”麻秀的声音突然发颤,指尖点在泛黄纸页上,“他说‘蛊主’会替他报仇……”
“蛊主?”我心头猛地一跳,凑近去看。墨迹洇开的字迹里,几行小字赫然在目:“‘蛊主’藏于寨中,乃麻家内鬼,左手有月牙形疤……”
月牙形伤疤!我脑中飞速闪过接触过的人:龙村长掌心只有老茧,赵教授双手白净,络腮胡被关在看守所……
“等等!”小张突然插话,“那个络腮胡!我记得他左手腕有月牙形疤痕!”
可络腮胡早在三天前就被收监,怎么可能遥控劫车?除非——他只是个替身。
刺耳的手机铃声突然划破寂静,老周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炸响:“陈队!样本在半路被截了!对方戴青铜面具,持制式枪械,要你带日记去老磨坊换人!”
“人质是谁?”我攥紧手机,指节泛白。老周带的五个特警都是精英,怎么会……
“是龙村长的儿子!他们不知从哪绑走的孩子,现在押在磨坊!”老周的声音混着电流声发颤,“都怪我没看好……”
“稳住他们!我马上到!”我挂断电话,将日记塞进战术背心,“小张留下保护麻秀,‘蛊主’要的是日记,不会动她。”
“我跟你去!”麻秀突然抓住我胳膊,日记本边角在她掌心硌出红痕,“日记里的苗语暗语只有我能解,而且龙家小子是因我太奶奶的日记才被绑——”她直视着我的眼睛,睫毛上还沾着刚才翻日记时蹭到的纸灰,“你不能让我当懦夫。”
拗不过她坚决的眼神,我只能让小张联系龙村长。老人听到独子被绑,手里的烟杆“哐当”砸在地上,浑浊的眼睛瞬间通红。我按住他颤抖的肩膀:“我们会把孩子安全带回来。”
穿过挂满经幡的寨门时,暮色正沿着山脊蔓延。麻秀将日记紧紧抱在怀里,我能感觉到她指尖冰凉。老磨坊的轮廓在残阳里像只蛰伏的巨兽,石臼里积着的雨水倒映着断壁,泛着幽绿的光。
“你躲在榕树上,见机行事。”我压低声音,将麻秀推到浓密的树冠后,独自握紧配枪走向磨坊。
“把日记放石磨上,后退五步。”阴影里传来电子合成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人气。
我依言放下日记,眼角余光扫过对方——黑色冲锋衣,青铜面具遮住整张脸,唯有左手腕露出的机械表在暮色里反光。表盘上那个龙纹标志,竟和龙村长戴的老怀表一模一样!
难道是龙村长?可他儿子还在里面!
“念出日记里关于蛊王弱点的章节。”面具人突然抬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指我眉心。
就在这时,磨坊外突然传来麻秀短促的惊呼!我下意识转身,子弹擦着耳畔飞过,在身后木柱炸开木屑!
“别动!”面具人厉声喝道,枪管死死抵住我后心。
我盯着他手腕上的龙纹表,突然想起三天前龙村长说过,他那块传家表早在十年前就送给了外出打工的侄子。而我们清理磨坊废墟时,那个主动来帮忙的岩松——
“你们耍我!”面具人突然嘶吼,猛地扯下面具。
月光恰好从磨坊破洞照进来,照亮岩松狰狞的脸。他左手腕上,月牙形疤痕在苍白皮肤下格外刺眼。
“石虎是我爷爷!”岩松目眦欲裂,枪口剧烈颤抖,“当年你们麻家和龙家联手害死他!我潜伏十年就是为了——”
“人质在哪?”我突然发难,侧身撞向他持枪的手臂。枪声震落屋顶积灰,小张带着特警队员从后门冲进来,龙村长的儿子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岩松被按在地上时,腰间对讲机突然发出刺啦声:“任务失败,启动后手。”
“休想!”岩松突然从靴筒抽出三棱刺,却被我反手锁住关节。冰冷的金属触感从他口袋传来——是手雷!
“快撤!”我吼出这句话的同时,将冒烟的手雷掷向磨坊外的空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里,岩松的狞笑在硝烟中扭曲:“‘蛊主’不止我一个!陨星谷守谷人会替我——”
“陈队!”老周的声音突然从对讲机传来,“在岩松家地窖发现生物实验室!有炭疽杆菌培养皿!”
警戒线在夜色中拉成长龙,我蹲在榕树下看着技术人员搬运证物箱。麻秀突然轻呼一声,翻开日记最后一页:“这里有行用朱砂写的苗文……‘蛊主有二,一明一暗,暗者乃陨星谷守谷人’。”
陨星谷守谷人?我们上次深入谷中时,只见到废弃的祭台。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匿名短信只有一行字:“明日午时,老药园山洞,一人赴约,告知你真正的‘蛊王计划’。”
山风卷起麻秀散落在肩头的发丝,我望着远处隐在云雾中的陨星谷轮廓,将手机揣进怀里。月光下,日记封皮上的苗绣图案泛着幽光,仿佛某种古老的谶语。
明天,该去会会那位藏在暗处的“守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