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黑暗无光。
林寒在湍急的暗河中奋力前行，每一次划水都消耗着所剩不多的真元。炼气四层的修为让他能比常人闭气更久，但对氧气的需求依然存在。肺部开始传来火辣辣的灼痛感，四肢也因为寒冷和疲惫而逐渐麻木。
神识在全力收敛气息和抵抗水压的情况下，只能维持身周数尺的感知，如同盲人摸象，艰难地规避着水下突出的岩石和狭窄的弯道。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只能凭借一股求生的本能，顺着最汹涌的水流方向前进。
“必须出去……”这个念头支撑着他。若再找不到出口，他必将真元耗尽，溺毙在这无人知晓的地下深渊。
就在他意识开始有些模糊之际，前方水流的速度陡然加快，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拉扯着他的身体向前冲去！同时，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地下河封闭气息的——新鲜空气的味道，混杂在水流中，被他的神识敏锐地捕捉到！
有出口！
林寒精神猛地一振，求生的欲望压榨出身体最后的力量，他不再抵抗那股吸力，反而顺势加速，如同离弦之箭般向着前方那一点朦胧的微光冲去！
哗啦——！
水声轰鸣，压力骤减！
他猛地冲出了一个水下洞口，重新感受到了开阔的空间和久违的空气。刺眼的阳光让他瞬间失明，只能感觉到自己正随着瀑布般的激流向下坠落。
噗通！
他重重砸进了一个深潭之中，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五脏六腑都差点移位，冰冷的水瞬间灌入口鼻，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和挣扎。
他奋力浮出水面，贪婪地呼吸着带着水汽和草木清香的空气，仿佛重获新生。好一会儿，视线才逐渐恢复。
环顾四周，这里是一处人迹罕至的山涧。两侧是陡峭的、布满青苔的悬崖，植被异常茂密。一道不小的瀑布从一侧悬崖上飞泻而下，砸入他所在的深潭，轰鸣声回荡在山涧之中。而他自己，正是从瀑布后方、紧贴岩壁的那个极其隐蔽的洞口被冲出来的。湍急的潭水则向着下游蜿蜒流去。
“出来了……”林寒瘫倒在潭边的浅水区，望着被悬崖切割成一片的蓝天，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地下暗河中的冰冷、黑暗、孤寂和绝望，与此刻的阳光、空气、自由形成鲜明对比。
但他不敢过多停留。谁也不知道赵家和山岳门的战斗结果如何，更不知道他们是否会顺着河流搜索下来。此地离事发地或许并不算太远。
他挣扎着爬上岸，检查自身状况。真元几乎耗尽，身体极度疲惫虚弱，背后被掌力击中的地方依旧隐隐作痛，但好在没有严重的内外伤。怀中的油布包裹经过如此折腾竟依然完好，灵石和灵草并未遗失。那枚神秘的玉佩也依旧静静躺在胸口，冰凉如水，再无任何异常。
他迅速找了个被茂密藤蔓遮掩的岩石缝隙，作为临时藏身点。立刻盘膝坐下，双手各握住一块下品灵石，全力运转《先天道经》。
精纯的灵气缓缓涌入近乎干涸的经脉，如同久旱逢甘霖，滋养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和神魂。一个周天，两个周天……直到日落西山，月色洒满幽静的山涧，林寒才缓缓睁开双眼。
眸中神光内敛，虽然距离完全恢复巅峰还有差距，但至少恢复了行动和基本的自保能力。炼气四层的境界也在这番极限压榨与恢复中变得更加稳固。
他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瀑布后方那个隐藏的出口，将其牢牢记在心里。这或许是一条危急时刻的逃生之路，也可能通向那片充满危险与机遇的灵脉区域。
此刻，他必须离开。
没有丝毫犹豫，林寒借着月色，辨认了一下大致方向，选择了与黑山城和那处裂谷相反的方向，快速离去。身影如同鬼魅，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山林之中。
经此一役，他更加深刻地认识到这个世界的危险和自身的渺小。仙路独行，如履薄冰，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怀璧其罪的道理，他体会得淋漓尽致。
赵家和山岳门的冲突因他而起，也必将持续发酵。黑山城附近，短时间内是绝不能回去了。
“必须变得更强，必须找到更多资源……”林寒目光坚定地望着前方无尽的黑暗，“也需要了解外界的消息。陈风……不知他现在如何。”
他想起了那个在学院里唯一的朋友，心中掠过一丝担忧，但很快压下。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自身难保，贸然联系只会给对方带来灭顶之灾。
当前的首要目标，是远离风暴中心，彻底消化此次的收获，并将炼气四层的修为巩固提升，同时修炼更多护身法术。
他的身影融入山林，如同水滴汇入大海，变得无迹可寻。
而在他身后的黑山地域，两股势力的碰撞正愈演愈烈，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之中。无人知晓，引发这一切的，只是一个刚刚踏上仙途、被迫隐匿遁走的少年。
（第五十九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