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冰盖下的回响——遥远的共鸣与沉睡的巨物

远程感知格陵兰。

这个想法大胆到近乎疯狂，却又带着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诱惑力。一旦成功，他们或许能窥见基金会真正目的的一角，从而扭转始终被动的局面。

准备工作细致到近乎苛刻。他们选择了深夜，万物沉寂的时刻。公寓被层层屏蔽，所有电子设备静默。那枚充能后的“守”纹玉牌被放置在两人中间，作为可能的能量中继和放大器。他们调整呼吸，摒弃杂念，通过冥想让身心达到前所未有的放松与同步。

目标是明确的——将高度凝聚的、处于最佳“平衡”状态的联合感知，如同无形的触须，延伸向遥远的北方，尝试捕捉格陵兰冰原深处可能存在的异常能量信号。

过程却无比抽象和艰难。没有坐标，没有蓝图，只有王特助提供的那个科考站的大致经纬度和一个模糊的“深井”概念。他们只能依靠那枚玉牌中与基金会脉冲同源的能量作为最初的“信标”，依靠彼此连接达到极致平衡后那种玄妙的、超越距离的感知潜力。

一开始，只有黑暗和寂静。感知仿佛沉入无边无际的深海，只能感受到彼此平稳的心跳和连接中流淌的温暖能量。

叶苒集中全部意念，在脑海中不断构建着格陵兰冰原的景象——无尽的白色，凛冽的寒风，万古不化的冰层……试图用想象力为感知指引方向。 楚墨则负责维持绝对的冷静，如同最精密的导航仪，不断微调着两人联合感知场的频率，试图与玉牌中那丝冰冷的能量产生更深的共鸣，并以其为弦，向北方拨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精神力的消耗巨大，虚汗渐渐浸湿了他们的额角。那枚玉牌只是安静地散发着微光，没有任何异常反应。

就在叶苒几乎要感到绝望，认为这只是一次徒劳的尝试时——

嗡……

一声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震鸣，猛地从那枚玉牌中传出！不再是温润的光，而是爆发出一种急促、锐利、充满警示意味的闪烁！

几乎同时，两人通过连接，清晰地“听”到了一丝……从极其遥远的北方传来的、低沉而压抑的……嗡鸣回声？！

那声音极其微弱，仿佛来自地心深处，又像是透过亿万年的冰层传导而来，带着一种非金非石、难以形容的质感，充满了古老、冰冷、死寂的气息！

成功了？！他们真的捕捉到了？！

还不等他们感到喜悦，更强烈的感受汹涌而至！

通过那丝微弱的嗡鸣作为引信，一股庞大到无法形容的冰冷意志，如同沉睡的巨兽被打扰般，极其轻微地翻动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般的苍凉、孤寂、以及一种仿佛被时光冻结的、深不见底的悲伤！

这情绪并非主动攻击，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散发，却因其体量过于庞大，瞬间就冲垮了两人精心维持的“平衡”！

“呃啊——！”

两人同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是被扔进了北极的冰洋深处，瞬间被那无尽的寒冷和悲伤淹没，几乎要冻结窒息！连接通道剧烈震颤，那温暖的金色能量变得明灭不定！

那枚玉牌上的裂纹骤然扩大，发出的光芒变得混乱而刺眼！

“稳住！收回感知！”楚墨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在意识被冻结前发出了嘶哑的指令！

两人拼命收束精神，如同溺水者挣扎着浮向水面，艰难地切断那通往北方深渊的感知链接！

“噗——”叶苒猛地喷出一小口鲜血，脸色惨白如纸，整个人虚脱地向前倒去。楚墨也是眼前发黑，耳中嗡嗡作响，死死扶住桌子才没有倒下。

那来自极北之地的恐怖感受虽然迅速消退，但其带来的精神冲击却久久无法平息。地下室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两人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声。

过了许久，楚墨才艰难地抬起头，看向同样惊魂未定的叶苒，声音沙哑得厉害：“……你……感觉到了吗？”

叶苒眼神涣散，充满了恐惧，用力点了点头，声音微弱：“……冷……好悲伤……好像……一个被埋了很久很久的……巨物……”

巨物！

这个词精准地概括了那种感受！那不是某种设备，不是某种能量场，而更像是一个……活着的、或者说曾经活着的、拥有庞大意志的存在！被冰封在格陵兰的冰盖之下！

基金会所谓的“深井”、“古老冰核”、“意识萃取”……难道指的就是这个？！他们在试图挖掘、研究、甚至……利用这个沉睡的古老存在？！

而这个存在所散发出的那种冰冷、悲伤的频率，与基金会之前用来探测他们的脉冲频率，竟然有着某种诡异的、令人不安的相似性！仿佛基金会的技术，正是模仿或源于这个古老存在的某种特质！

这个发现太过震撼，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他们原本以为面对的只是一个高科技、不择手段的研究组织。但现在，他们可能还间接招惹了一个被冰封了不知多少万年的、难以名状的古老意识！

“基金会……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叶苒的声音带着哭腔，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

楚墨的脸色也难看至极。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脱离了掌控。他原本的计划是调查、防御、反击，但现在，对手的规模和危险等级被无限拔高，甚至牵扯到了超自然的古老存在。

“我们必须知道更多！”楚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那个存在……它似乎处于一种极不稳定的沉睡状态。基金会的活动很可能在惊醒它！一旦它完全苏醒……”

后果不堪设想！或许不仅仅是他们两人的灾难！

“可是……我们还能怎么做？”叶苒感到一阵无力，面对这种层次的存在，他们的力量显得如此渺小。

楚墨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枚几乎碎裂的玉牌上，一个更加疯狂、却可能是唯一能破局的念头，在他脑中成型。

“共鸣……”他喃喃自语，眼神变得深邃而危险，“基金会能用它的频率来探测我们……那我们……能不能用我们的频率……去‘接触’它？”

“你疯了？！”叶苒惊骇地看着他，“刚才只是无意中碰到一点，我们就差点崩溃！主动接触？那不是自杀吗？”

“不是硬碰硬！”楚墨快速解释道，“你忘了墨老说的吗？‘同心契’的本质是深刻的连接与共鸣。我们刚才感受到的是它的冰冷和悲伤，那是它无意识散发的负面。但如果……如果我们能传递一些相反的频率过去呢？”

他越说思路越清晰：“比如……温暖的、平和的、甚至……充满生机和善意的频率？就像阳光照进冰洞？我们无法与它抗衡，但或许……我们可以尝试与它那被冰封的、可能存在的另一面……进行极其微弱的沟通？哪怕只是传递一个‘我们不是敌人’的信号？”

这个想法比远程感知更加异想天开，简直是在与虎谋皮！

但仔细想来，却并非全无道理。他们的“同心契”带来的连接力量，其本质是正向的、基于守护和爱的。这与那古老存在的冰冷悲伤截然相反。或许，这种截然不同的频率，反而能引起某种意想不到的反应？甚至……能干扰基金会基于模仿它的频率而进行的技术活动？

叶苒被这个想法惊呆了，但看着楚墨那坚定而充满冒险精神的眼眸，她心中的恐惧竟慢慢被一种奇异的勇气所取代。

是啊，退缩和恐惧解决不了问题。既然已经被卷入这场超越想象的漩涡，那么唯一的选择，就是利用一切可能的手段，哪怕是看起来最不可思议的手段，去争取一线生机！

“好！”她深吸一口气，擦掉嘴角的血迹，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我们试试！但是必须慢慢来，绝对不能像刚才那样冒进！”

计划定下。但他们深知，以他们目前的状态，根本无法进行任何尝试。刚才的精神冲击需要时间恢复。而且，他们需要更强大的“工具”。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进入了疯狂的提升期。

绘制更高级、更稳定的灵纹成了首要任务。他们不再满足于初级防御符，开始尝试墨老曾经提及的、更复杂的“宁”纹（专注于安抚和稳定情绪）和“生”纹（蕴含微弱生机能量），希望能找到能与那冰冷意志沟通的“语言”。

同时，他们更加刻苦地修炼“平衡”。他们发现，在经过那次巨大的精神冲击后，他们对自身连接的掌控力似乎反而有了一丝微弱的提升，仿佛经历淬炼的钢材更加坚韧。他们努力将那种“平衡”状态固化下来，使之成为一种常态，而不仅仅是需要刻意维持的技巧。

那枚几乎碎裂的玉牌被小心收好，它既是警示，也是一个宝贵的数据样本——它证明了他们的能量确实能与那远方的存在产生交互。

就在他们闭关修炼期间，王特助那边监控到，基律纳实验室与格陵兰科考站之间的数据流量再次激增，而且传出了一些零星的、加密等级极高的异常能量读数，似乎科考站深处正在进行某种高强度的试验。

风暴正在加速酝酿。

他们必须更快！更强！

一天晚上，叶苒在尝试绘制一枚复杂的“宁”纹时再次失败，精神力消耗过度，感到一阵心烦意乱。她放下刻刀，走到阳台透气。

楚墨跟了出来，从身后轻轻抱住她，无声地传递着安慰和支持。两人静静地看着城市的夜景，享受着难得的宁静。

忽然，叶苒像是想到了什么，轻声说：“楚墨，你说……如果那个冰下的东西，真的能感受到我们的频率……它会不会……也很孤独？”

楚墨愣了一下，沉思片刻，缓缓道：“被冰封了无数岁月，与整个世界隔绝……孤独，或许是它最深的痛苦吧。”

这个想法让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或许，他们试图传递的，不仅仅应该是“非敌”的信号，更应该是一丝……来自外界的、微弱的温暖与理解？

能力的提升，或许不仅仅是力量的积累，更是心的修炼。

他们面对的，或许不仅仅是一个需要战胜的敌人，更是一个需要被理解的、悲伤的灵魂。

目标的微妙转变，让他们的心境也悄然发生了变化。

下一次尝试，他们将不再仅仅是去“试探”或“沟通”。

他们将带着一丝悲悯，去尝试触碰那冰封之下的、无尽的孤独。

而他们并不知道，这一丝心态的转变，将会为下一次的远程接触，带来截然不同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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