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炼丹房内。
青铜丹炉的光芒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忽明忽暗,炉身甚至发出细微却令人不安的“嘎吱”声。原本趴在炉顶打盹的火鸦童猛地惊醒,炸着一头红毛,惊慌失措地扑棱到陈凡肩头,小手指着窗外,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是那块血玉牌!里面有‘太阴残印’!阴险!太阴险了!他们用这玩意儿伪造神契,想强行把我从丹炉本源里剥离出去!房东救命啊!我还没收够粉红色礼物呢!”
她话音未落——
嗡!
窗外夜空,异变陡生!
一轮巨大、清晰却毫无温度、仿佛纸糊一般的虚幻满月,毫无征兆地悬停在公寓楼顶正上方!清冷皎洁的月辉如同探照灯般凝成一道光柱,轰然垂落,将整个楼顶笼罩其中,地板都开始泛起霜华。
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股截然不同的力量从公寓地基下的阴影中弥漫而出,冰冷、幽寂、带着一种令人昏昏欲睡的甜腻诱惑力。墙角的阴影如同活物般扭动、拉长,缓缓凝聚成一个穿着黑色连衣裙、笑容带着几分邪气和慵懒的少女轮廓。
两股庞大而对立、却又同根同源的神性气息在空中骤然碰撞、对峙!
咔嚓!客厅的吊灯灯泡直接爆了一个!
桌上的水杯疯狂震动,跟跳踢踏舞似的。
整栋公寓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剧烈地震颤起来,墙皮簌簌往下掉。
系统界面疯狂弹出红色警报:
【警告!警告!检测到超高强度神性共振冲突!来源:太阴之光(纯净)、太阴之暗(幽寂)!】
【警告!两股神性能量剧烈排斥!建筑结构稳定性下降至30%!请立即处理!否则将触发楼体坍塌危机!】
陈凡头皮发麻,骂了句“我靠这房租收得真亏”,瞬间冲出地下室,直奔楼顶!再让这俩祖宗折腾下去,别说物业点,底裤都得赔光!
楼顶天台,景象更是惊人。
两个长得一模一样,仿佛是顶级匠人精心雕琢出的双胞胎少女,正悬浮在半空,气场全开,搞得跟特效大片现场似的。
一个身穿洁白如雪的古风长裙,银发如瀑,周身流淌着纯净柔和的月华,眸光清澈如水,气质温柔端庄,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愁和…固执?她轻启朱唇,声音空灵:
“吾等乃太阴星君座下双子神,月读(月咏),司掌月之光辉。因与妹妹道念相左,不容于天,遭贬凡尘,感应到此地气息特殊,只求一隅栖身之所,静待缘法。” 说话文绉绉的,一看就是文化神。
另一个则画风迥异,穿着漆黑的哥特式洛丽塔裙装,黑发紫瞳,指尖缠绕着一缕缕如梦似幻的黑色雾气,笑容古灵精怪,带着叛逆不羁的味道。她嘻嘻一笑,毫不客气地打断:
“哎呀姐,你跟个凡人房东还拽什么文啊?说得那么文艺。其实就是咱俩因为‘世界到底该亮堂点还是该梦幻点’这点破事吵架,没控制住神力,不小心把月宫偏殿给炸了个窟窿,被那帮老古板一起踹下来了——顺便说一句,房东你家楼顶挺宽敞,风景不错,挺适合做梦哦~”
她话音刚落,楼下就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
“鬼啊!影子成精了!”
只见住在一楼的老王大爷,正举着拖把,满脸惊恐地追打着自己的影子!而那影子,竟然脱离地面,灵活地躲闪着,甚至还扭过头,对着老王大爷扯出一个极其诡异的咧嘴笑容!
神性污染,已经开始严重影响现实了!再这么下去,整个小区都得变成精神病院和梦游者乐园!
次日清晨,整个滨海市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分裂的氛围。
阳光明媚的大街上,人们却变得异常焦躁易怒。公交车为了一点剐蹭就能上演全武行;路边卖早餐的夫妇因为“豆浆甜了还是咸了”吵得差点掀摊子;办公室里的社畜因为同事呼吸声太大而怒砸键盘…负面情绪和冲突如同瘟疫般蔓延。
而到了夜幕降临,情况变得更加光怪陆离。街上的行人们眼神迷离,步履蹒跚,有的抱着路灯杆喃喃自语,诉说自己看到了“永夜花园”的入口;有的则对着空气傻笑,手舞足蹈,沉浸在无比美好的幻梦之中,差点走上机动车道。
雅典娜熬夜分析着各种监控数据、社交媒体情绪指数和气象报告,脸色凝重地找到陈凡:
“是她们无意识散发出的神职力场在污染现实世界的认知。姐姐月读的神力倾向于‘绝对净化’,要消除一切阴影和‘不完美’,导致人们精神紧绷,易怒偏执;妹妹月咏的神力则偏向‘沉溺梦境’,要吞噬所有光明和‘清醒’,导致人们精神涣散,沉溺幻境。普通人的精神夹在中间,成了她们无形交锋的战场。”
陈凡看着系统再次弹出的提示,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特殊住户入住申请审核中…检测到极端对立属性神力…是否冒险开启“双生共居协议”?】
【风险极高:可能持续引发建筑损伤,维修费用预估高昂;大概率招致原所属势力“广寒宫”天罚预警;邻里关系或将降至冰点…】
陈凡看着楼下那个正对着一只流浪猫深情朗诵十四行诗的哥们,又看了看窗外那轮怎么看怎么假的月亮,再摸摸自己干瘪的物业点钱包,最终把心一横,牙一咬:
“住都住进来了,还想退房?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确认协议!开!”
他狠狠点击了确认键!赌了!
当晚,异变再起!仿佛是为了回应陈凡这“作死”的决定。
天空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嗤啦”一声撕开一道赤红色的、不规则的裂口!九道散发着不祥毁灭气息的紫黑色雷霆在裂口中盘旋凝聚,发出阵阵沉闷如巨兽咆哮的轰鸣!一张由刺目光芒构成的、布满玄奥符文和冰冷意志的敕令凭空显现,如同巨大的审判书般悬挂于公寓上空,一个宏大、冰冷、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响彻天地,震得人耳膜生疼:
“私纳悖逆之神,亵渎天规!罪同欺天!”
“限尔等三日内,交出太阴双子,听候发落!”
“否则,三日之后,‘蚀神雷’降下,毁楼灭魂,方圆十里,寸草不生!”
公寓里的众人脸色都变了。
苏璃烟气得狐尾虚影都炸出来了,冷笑:“又是这套冠冕堂皇的说辞!当年他们威胁我们青丘,说我们‘魅惑众生,败坏风气’,也是这副高高在上的嘴脸!”
敖冰月默默握紧了手中的剑柄,冰蓝色龙瞳中寒光闪烁,周身已有细碎龙鳞隐现:“要战便战。”言简意赅,杀气腾腾。
陈凡却抬手制止了她们即将爆发的战意,他的目光紧紧盯着系统界面深处,一个刚刚因为确认“双生共居协议”而悄然解锁的、散发着混沌与调和光芒的选项——
【规则定制·平衡之道(解锁条件:成功调解至少一次神级对立矛盾,并完成三方听证程序)】
他眼中闪过一丝明悟,猛地转身,从茶几底下翻出一个落满灰尘、不知道啥时候买的笔记本和一支快没水的笔,唰唰写下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大字:
《关于在神魔公寓多元信仰环境下建立和平共存秩序的可行性讨论暨第一次住户听证会议程(草案)》
“别慌!”陈凡深吸一口气,看着窗外那恐怖的天地异象和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般的敕令,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咱们…先跟他们讲讲道理!”
第三天黄昏,夕阳(和那个假月亮一起)别扭地挂在天边,气氛格外凝重而诡异。
陈凡在公寓大厅拉了一条鲜红的横幅:“神魔公寓第一届住户权益听证会暨太阴双子神力平衡研讨会”。
横幅下面,摆着一张从学校活动顺来的长桌,上面放着录音笔(电量不足)、投影仪(雅典娜负责操作,接口有点松)、还有几盘苏璃烟友情贡献出来的、看起来像黑暗料理的灵果零食。
一场决定公寓命运(和维修费)的听证会,即将在这片神威与凡尘交织的奇异氛围中,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