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公寓大厅，气氛庄重（试图）而又诡异（实际）。

那条“神魔公寓第一届住户权益听证会暨太阴双子神力平衡研讨会”的红色横幅下，长桌一端，陈凡正襟危坐，手里拿着个不锈钢保温杯，权当法槌。

“咚！”他敲了下杯子，清了清嗓子，“安静！听证会现在正式开始！第一个环节，质询！请申请人月读女士首先陈述观点，记住，摆事实，讲道理，不准动不动就放地图炮……呃，我是说，放地图级净化术。”

月读起身，白衣胜雪，神情肃穆。她袖中飞出一卷由星光织就的图谱，在空中缓缓展开，显现出宇宙星辰与光影交织的宏大景象。

“凡有阴影处，必滋生阴谋、疾病与背叛。此乃宇宙亘古不变之铁律，亦是太阴光辉存在之意义。”她的声音空灵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神性威严，“唯有以纯粹之光涤荡一切阴霾，驱散所有黑暗，方能还世间以清明、绝对之秩序。此乃吾之大道，亦是对众生之慈悲。”

她话音刚落，负责“逻辑仲裁”的雅典娜就推了推金丝眼镜，面无表情地操控投影仪，唰地放出一堆密密麻麻的数据图表和论文引用。

“根据《现代心理学研究期刊》第457卷第3期，以及《人类环境工学》多项对照实验表明，”雅典娜的声音冷静得像AI，“长期处于无阴影强光照射环境，会导致人体皮质醇水平异常，焦虑症、狂躁症发病率平均上升37.4%。并且，人类必需的快速眼动睡眠（REM）完全依赖于黑暗环境刺激松果体分泌褪黑素来完成。”

她切换了一张睡眠周期图，指向上面的深色区域：“简而言之，月读女士，您所主张的‘绝对净化’，从生理和心理层面，等同于剥夺了人类做梦的权利以及基本的睡眠健康，长期实施将导致大规模精神健康危机，社会秩序崩溃概率提升至89.3%。请问，这就是您所谓的‘慈悲’与‘秩序’吗？”

月读：“…” 她看着那些从未见过的图表和数据，一时有些语塞，星光图谱都黯淡了几分。

“噗嗤！”旁边的月咏没忍住笑出声，被陈凡瞪了一眼才勉强坐正。

轮到月咏发言，她压根没站起来，懒洋洋地甩出一团不断变幻色彩的梦雾，雾气中仿佛有无数细碎的梦境片段闪烁。

“大道理嘛，我不会讲，我也没我姐那么伟大的理想。”她歪着头，笑容带着几分邪气，“我就问在座的各位一句——谁敢摸着自己良心发誓，自己从来没做过亏心事？脑子里从来没点见不得光的小念头、小欲望？”

她拍了拍脚边那只睡得四仰八叉的梦貘小五：“喏，白天一个个装得人模狗样，道貌岸然，跟圣人似的。晚上睡不着了，做噩梦了，心里憋得慌了，还不是靠我家小五辛辛苦苦吞掉那些不好的梦，你们才能睡个安稳觉？过河拆桥也没这么快的吧？”

她这话倒是引起了一些小声议论。

苏璃烟用扇子掩着嘴，轻轻咳嗽了一声，有点不自然地说：“咳…说起来，我上周还真梦到把陈凡这个黑心房东的账本烧了，把他扫地出门…结果第二天还真被他以‘意图破坏房东重要财产’为由扣了10物业点…这算不算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全场顿时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哄笑，连敖冰月嘴角都似乎弯了一下。陈凡老脸一红，猛敲保温杯：“肃静！肃静！与本案无关的梦境不要陈述！警告一次，扣…扣5点！”

雅典娜再次适时补充，放出各种脑电波图和心理分析模型：“从神经科学和心理学角度，潜意识中的适度压抑、宣泄乃至‘阴影’，是维持个体精神健康平衡的重要机制。月咏女士的力量如果失控，确实会导致集体沉溺幻境，现实认知失调；但月读女士主张的‘彻底净化’，同样会引发广泛性焦虑、精神僵化乃至崩溃。两者走向极端，皆为谬误。”

听证会似乎陷入了哲学与科学的辩论僵局。

就在这时，窗外远处那栋高楼上的“伪日塔”仿佛被激怒了一般，光芒骤然增强！惨白得近乎诡异的光线如同实质的探照灯，强行穿透窗帘缝隙，将大厅照得一片通明，试图用这种粗暴的方式压制一切“不纯”，包括月读那并不“绝对”的月华！

月读脸色一白，感受到自身神力被这股同源却更极端的力量压制，顿时有些激动起来，周身月辉不受控制地波动：“看到了吗！这就是阴影对光明的反扑！这就是秩序为何必须绝对！唯有彻底净化，方能永绝后患！”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引动更强的月华，与那伪日塔抗衡，甚至想要将整个城市的阴影都彻底焚毁！

“胡说八道！”月咏也怒了，她最讨厌这种高高在上的“净化”，张口喷出一股浓郁的、带着甜腻诱惑气息的“永夜之息”，窗外街道瞬间被浓雾笼罩，街上的行人开始像梦游一样原地转圈，哼唱着荒诞不经的歌谣，陷入集体性的浅层幻梦。“你要净化？我就让所有人都做梦！看谁先受不了！”

眼看两位神仙姐姐又要从“辩论赛”升级为“全武行”，大楼再次开始嗡嗡作响——

“都给我住手！！！”

陈凡猛地一拍桌子（保温杯都跳了起来），怒气值爆表：

“你们两个！一个想把世界晒成沙漠里的咸鱼干！一个想让人永远活在噩梦里醒不过来当精神病！”
“搞清楚！这栋楼！是我真金白银（爸妈的钱）买的！是我辛辛苦苦（系统帮忙）维修保养的！是我每天绞尽脑汁（坑蒙拐骗）赚物业点撑起来的！”
“不是给你们打神战当沙盘推演的！要打出去打！打坏了东西照价赔偿！精神损失费另算！”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火气，打开系统后台，将过去七十二小时内公寓各个区域的灵气波动监控图谱投影到大屏幕上。图谱上，两条曲线交织缠绕，清晰无比。

“都给我睁大眼睛看清楚！”
“知道为什么我这破公寓能扛住两次寒魄钉偷袭，还能在你们俩的神威对轰下没散架吗？”
图表清晰显示：每当月读的月华洒落大厅和前院，公寓的外部防护阵法强度就稳定提升15%左右；而每到深夜月咏的暗影弥漫时，公寓地基和内部结构的自我修复速率直接翻倍！
“看见没？一个主外防御，一个主内修复！配合得特么天衣无缝！”
“你们俩的力量，早就在无意识中形成了互补！就像…就像房子的外墙和内饰！就像人的左手和右手！”
“你们根本不是敌人，你们特么是同一枚硬币的两面！是缺了谁都不行的最佳拍档！是命运（系统）安排的室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有些错愕、陷入沉思的双子神，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前所未有的房东威严：
“而我的规矩，就是立在这枚硬币中间——”
“谁也不准压过谁！谁也别想独大！在我的地盘，就得按我的平衡之道来！光明可以普照，但阴影也有权存在！这才是特么的可持续性发展！懂？！”

说完，他不再废话，猛地咬破指尖，以自身精血混合着刚刚领悟的“平衡”意念，在地上迅速画下一个巨大的太极图雏形，同时意识狠狠点击了系统中那个早已准备就绪的选项！

“启动！【规则定制·平衡之道】！给我定！”

刹那间，公寓六根符柱同时发出巨大的共鸣！地下室炼丹房的冰蝉与火鸦童也似有所感，同时发出清越的鸣叫与啼鸣！

一蓝一红，一寒一热，两道精纯的能量流分别从地下室和楼顶奔涌而来，注入地面的太极图中！

嗡——！

一个巨大无比、缓缓旋转、散发着混沌与和谐气息的黑白阴阳鱼虚影冲天而起，将整个公寓笼罩其中！光与暗不再冲突，而是以一种玄奥的方式交汇、循环，形成了一道前所未有的、基于“平衡”规则的强大结界！

结界成型的瞬间，窗外远处那尊疯狂输出的“伪日塔”光芒剧烈地、混乱地闪烁起来，仿佛失去了目标——它的力量本质是“绝对净化”，压制一切“不纯”，但此刻公寓领域内光与暗完美平衡，浑然一体，它根本无法判断到底哪边才是“不纯”，该压制哪一方！就像一台只会执行“非黑即白”命令的机器，突然遇到了一个完美的灰色，直接当场死机！

远处高楼上，广寒使握着控制水晶的手猛然一抖，差点把水晶捏碎，他透过结界感知着公寓内那稳定而和谐的光暗气息，失声惊呼，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不可能……区区一介凡人房东…怎敢…怎敢定义神职的边界？！甚至…还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