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入槐安里17号那天,陈家人谁也没注意到门楣上的蛛网。林慧踩着梯子撕对联时,指尖触到团冰冷的东西,抬头看见只巴掌大的蜘蛛,正趴在"安居乐业"的横批上,八只眼睛泛着油绿的光。
"别碰它。"房东老太太突然在身后说,枯瘦的手指攥着串生锈的铜钥匙,"这宅子有些年头,老物件都有灵性。"她没说这宅子空置了三十年,也没说上一任住户是被抬着出去的——据说那家人在里面住了七天,却坚称自己过了整整一年。
第一个循环的破绽出现在早餐桌。林慧端上煎蛋时,丈夫陈建国正翻看着昨天的晚报,头版标题是"城西化工厂爆炸"。可当她收拾碗筷时,报纸上的日期赫然变成了他们搬入的日子——7月13日。
"老陈,你看这......"话没说完,她看见儿子小宇正把玩具车往墙缝里塞。那道裂缝昨天还只有指甲宽,此刻却像被什么东西撑过,边缘沾着些暗红色的粉末。"别玩了!"她拽开儿子,指尖触到墙壁的瞬间,裂缝突然收缩,夹得她指腹生疼。
当晚,林慧在半梦半醒间听见哭声。不是小宇的呓语,是女人的呜咽,从客厅那幅《荷塘月色》的挂画后传来。她摸黑走出卧室,看见画中原本空白的水面上,浮着个模糊的人影,长发披散在荷叶间,正对着她缓缓抬头。
"谁?"陈建国举着台灯冲出来,光束照在画上,人影瞬间消失,只剩片墨色的荷叶。可当灯光移开,林慧清楚地看见,画中穿蓝布衫的仕女,嘴角勾起了抹诡异的笑。
第二天清晨,煎蛋的焦痕和昨天分毫不差。陈建国翻到的晚报还是"化工厂爆炸",小宇往墙缝塞的玩具车,居然和昨天那辆一模一样。林慧冲到窗边,看见收废品的老张推着三轮车经过,吆喝声和昨天的每个字都重合——他们被困在了7月13日。
循环的第七天,诡异的细节开始疯长。冰箱里的牛奶总在午夜变成血红色;小宇说每天睡前都有个穿黑衣服的叔叔在床底看他;最可怕的是那幅画,仕女的脸逐渐变得清晰,眉眼间竟和林慧有七分相似,而荷塘的水面上,开始漂着断手断脚的虚影。
"必须找到原因。"陈建国撬开了客厅的地板,在横梁上发现个生锈的铁盒。里面装着泛黄的剪报和半本日记,属于三十年前的住户——一个叫苏晚的女人。
剪报记载着桩被尘封的旧案:1993年7月13日,槐安里17号发生灭门惨案,女主人苏晚杀死丈夫和一双儿女后,在客厅上吊自杀。警方在现场发现,所有钟表的指针都停在凌晨三点,而苏晚的日记里,反复出现一句话:"他又在画里看我了。"
日记的最后几页提到个男人——住在隔壁的画家,总以苏晚为模特作画。案发前一天,苏晚发现画家的画室里,挂着幅她和孩子们的肖像,画中所有人都没有眼睛,画布背面用红笔写着:"7月13日,一起永远留下。"
"是他搞的鬼!"林慧盯着日记里画家的名字,突然想起房东老太太说过,当年的邻居画家,在案发后就疯了,总说自己被困在画里,每天都在重复7月13日。
当晚三点,客厅的挂钟突然敲响。《荷塘月色》的画框剧烈晃动,里面的仕女走了出来,蓝布衫上沾着暗红的血,空洞的眼眶对着小宇的房间:"把孩子给我......这样我们就能一起出去了。"
陈建国抄起椅子砸向挂画,玻璃碎裂的瞬间,无数幅画从墙里掉出来,全是苏晚和孩子们的肖像,每幅画里的人物都在流泪。其中一幅画的背面,用红笔写着新的字:"他藏在阁楼的暗格里。"
阁楼的地板上,果然有块松动的木板。暗格里放着个画架,上面是幅未完成的油画——画家正举着刀,站在熟睡的苏晚一家床前,窗外的月光照在他脸上,露出和陈建国一模一样的侧脸。
"原来如此。"林慧突然明白,画家当年并没有疯,他的执念形成了时间循环,而每个住进这栋房子的人,都会变成他和苏晚的替身,重复那场谋杀。
当画中的画家举刀刺向小宇时,陈建国猛地将油画扔进火盆。火焰舔舐画布的瞬间,所有循环的景象开始崩塌:重复的报纸化作纸灰,墙上的裂缝渗出清水,仕女的身影在火光中尖叫着消散。
第二天清晨,林慧在鸟鸣中醒来。阳光透过窗帘照在地板上,没有重复的煎蛋,没有诡异的挂画,小宇正抱着玩具车在客厅里跑,墙缝里的暗红色粉末变成了普通的灰尘。
搬家时,房东老太太来收钥匙,看见林慧手里的空画框,突然说:"苏晚当年总说,画家的眼睛像狼。"她指了指画框背面,那里不知何时多了行字:"下一个七月十三,等你回来。"
车驶出槐安里时,林慧回头望了眼17号。二楼的窗户开着,窗帘后似乎有个穿蓝布衫的身影,正对着他们挥手。后视镜里,那栋老屋的门楣上,蜘蛛又织好了新的网,八只眼睛在阳光下闪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