验孕棒上的两道红杠,像两根烧红的针,扎在林薇的视网膜上。她盯着洗手池上方的镜子,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锁骨处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轻轻蠕动,像条受惊的小鱼。
“不可能。”她喃喃自语,指尖抚过小腹。上周体检时,医生还说她子宫壁过薄,怀孕的概率几乎为零。更诡异的是,她已经快一年没有过性生活——自从发现前男友江辰在书房偷偷画满奇怪的符号,她就搬了出来。
第一次产检的B超室,冷气冷得像冰。医生握着探头的手突然顿住,眉头拧成疙瘩:“林小姐,你的子宫里确实有孕囊,但……没有胎心,也没有胎芽。”屏幕上的灰阶图像里,只有个模糊的暗影,边缘像被墨水晕开般不规则。
“是不是太早了?”林薇的声音发颤。医生没回答,只是递来张打印单,图像下方的诊断栏写着:“疑似空孕囊,建议复查。”走出医院时,她感觉有双眼睛从背后盯着自己,回头却只看到个穿黑风衣的男人,帽檐压得很低,像极了江辰。
孕期的反应从未缺席,却全是反着来的。别人孕吐时她疯狂饥饿,尤其想吃生肉和带血的牛排;别人嗜睡时她整夜失眠,总在凌晨三点准时惊醒,听见耳边有细碎的吮吸声;最可怕的是体重,明明吃得再多,秤上的数字却每天掉一斤,手腕细得能被手指圈住,眼窝深陷成两个黑洞。
夜里的哭声是从衣柜里钻出来的。起初像小猫哼唧,后来越来越清晰,变成婴儿尖锐的啼哭,却带着种不属于活物的阴冷。林薇壮着胆子拉开衣柜门,连衣裙的褶皱里,浮着个透明的婴孩轮廓,四肢细得像棉线,正对着她的脖颈张开嘴,嘴里没有舌头,只有密密麻麻的细齿。
“江辰,是你搞的鬼对不对?”她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听筒里传来电流的杂音,夹杂着婴儿的笑声。“你以为打掉我们的孩子,就能全身而退?”江辰的声音像泡在福尔马林里,“我在古籍里找到的秘术,能让灵婴寄生在你身上,吸光你的生气,替我们的孩子报仇。”
记忆猛地回笼。半年前那次意外流产,确实是她偷偷做的决定。江辰当时正在研究一本封面发黑的线装书,说要靠“借命”让夭折的孩子“回来”,她只当是疯话,从未想过他会真的动手。
灵婴的存在感越来越强。林薇开始在镜子里看到它——趴在自己的肩头,用没有瞳孔的眼睛盯着镜外,嘴角沾着丝暗红的液体,像刚吸过血。她的皮肤下浮现出青紫色的血管,像藤蔓般缠绕向心脏,每次心跳都带着撕裂般的疼。
在市图书馆的古籍部,她找到本缺页的《阴胎秘录》。泛黄的纸页上记载着“寄生灵婴”的解法:需在月圆之夜,用施术者的指尖血,混合寄生者的头发,烧成灰后兑水喝下,方能斩断灵婴与宿主的联系。但书上用朱笔批注着:“此术反噬极强,施术者与灵婴将一同消散。”
林薇揣着小刀找到江辰的公寓时,他正坐在画满符号的房间中央,面前摆着个血色的摇篮,里面铺着她上次落下的头发。“你来了。”江辰抬起头,眼睛里布满红血丝,“它说很想你。”
话音刚落,林薇感觉小腹突然被狠狠攥住,疼得她蜷在地上。那个透明的婴孩从她体内飘出来,在半空中凝结成实体——四肢扭曲,皮肤像泡发的纸,脸上却长着和江辰一模一样的眼睛。
“你以为我会让你伤害它?”江辰扑过来抢夺小刀,缠斗中,刀尖划破了他的手指,鲜血滴在摇篮里的头发上,瞬间燃起青蓝色的火焰。灵婴发出凄厉的尖叫,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它伸出细瘦的手臂,同时抓向林薇和江辰的心脏。
“快走!”江辰突然将林薇推出门外,自己扑向灵婴,任由那冰冷的小手刺穿胸膛。门缝里,林薇看到江辰的身体和灵婴一起化作光点,而那些诡异的符号正在燃烧,像无数只飞蛾扑向火焰。
当林薇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医生说她只是营养不良导致的幻觉,子宫里什么都没有。可她摸向小腹时,还能感觉到残留的冰冷,像有个透明的轮廓,在皮肤下游动了最后一下,然后彻底消失。
出院那天,她收到个匿名包裹,里面是半本《阴胎秘录》,缺页的部分被人用毛笔补全,最后一行写着:“爱到极致是诅咒,恨到尽头是解脱。”字迹的角落,画着个小小的婴儿简笔画,嘴角带着抹浅浅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