侦探社的木门被风撞开时,桌上的铜铃叮当作响。沈砚之拾起地上的信封,牛皮纸边缘磨损得厉害,像被人攥了很久。里面只有张泛黄的照片和半张信纸,照片拍的是间潮湿的地下室,墙角堆着生锈的铁架,墙面上隐约有红色的划痕;信纸上用炭笔写着:“救救我们,灯塔路13号。”
“又是这种恶作剧?”助手小林捏着鼻子躲开,“上周那封说‘冰箱里有人手’的,最后发现是块冻坏的猪肉。”
沈砚之却盯着照片的角落。铁架的阴影里,有个模糊的人影,姿势像被绑在刑具上,手腕处的衣服破了个洞,露出块青紫色的印记,形状像个扭曲的“S”。他想起三年前那桩悬案——灯塔路13号的主人,生物学家顾明远一家五口离奇失踪,警方只在地下室发现少量血迹。
灯塔路13号的爬山虎已经爬满了整面墙,铁门的锁孔里塞着团旧报纸,日期是1943年7月15日。沈砚之用铁丝撬开房门,霉味混着福尔马林的气息扑面而来,客厅的沙发上,还摆着五套餐具,碗里的饭菜早已碳化,形状却保持着刚盛出来的样子。
“这是……”小林指着餐桌中央的座钟,指针停在三点十七分,和照片里地下室墙上的挂钟时间一致。
地下室的入口藏在壁炉后面,石板上刻满了奇怪的符号,和照片里的划痕一模一样。沈砚之打开手电筒,光束扫过一排排玻璃罐,里面泡着些器官标本,标签上的名字已经模糊,只有编号还清晰:S-1,S-2……直到S-5。
“这些符号是德文。”懂德语的实习生小周突然说,“翻译过来是‘灵魂分离实验’。”她指着墙角的铁架,上面的束缚带还留着暗红色的痕迹,“顾明远当年在研究用活体做人体实验,想把灵魂从身体里剥离出来。”
墙壁上的求救话语渐渐清晰:“他们在抽我的血”“妈妈救我”“时间停了”……最底下刻着行小字:“当钟指向三点十七分,我们就能看到外面的人。”
沈砚之的手表突然停了,指针卡在三点十七分。地下室的灯光开始闪烁,玻璃罐里的标本泛起气泡,铁架上凭空多出个人影,穿着1943年的学生制服,手腕上有个“S-3”的烙印。
“终于有人来了。”人影的声音像隔着水,“我们被困在这里七十年了,每天都在重复三点十七分。”
更多人影从墙壁里钻出来,一家五口,表情痛苦地重复着被实验的过程:顾明远举着针管走向儿子,妻子抱着小女儿缩在角落,大女儿试图撞开铁门……“他疯了,”妻子的身影穿过沈砚之的身体,带着刺骨的寒意,“他说要为纳粹研究服务,把我们当成实验品……”
地下室的挂钟突然响起,三点十七分。玻璃罐集体炸裂,福尔马林液体在地面汇成溪流,里面漂浮着五枚戒指,正是顾家人失踪时佩戴的首饰。“那封信是我写的,”大女儿的身影指向墙角,“我偷了他的相机,拍下这一切,塞进了他要寄给德国的包裹里。”
沈砚之在墙角找到台生锈的相机,胶片还在里面。冲洗出来的照片里,顾明远正将某种蓝色药剂注入儿子体内,窗外的街景显示,那天确实是1943年7月15日。最后一张照片是自拍,大女儿举着相机,身后的时钟指向三点十七分,她的嘴角带着抹决绝的笑。
“他说这种药剂能让灵魂脱离时间,”小儿子的身影拽着沈砚之的衣角,“可我们被困住了,只有找到他藏起来的解药,才能离开。”
在顾明远的实验日志里,沈砚之找到了解药的位置——藏在座钟的底座里。当他拧开底座,里面果然有个小玻璃瓶,蓝色药剂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快砸碎它!”顾明远的身影突然从镜子里钻出来,面目狰狞,“那是我的研究成果!”
沈砚之将药剂瓶狠狠砸在地上。蓝色液体蒸发的瞬间,顾家人的身影发出满足的叹息,化作点点荧光飞出地下室。顾明远的惨叫在空气中扭曲,最后变成张泛黄的纳粹党证,落在实验日志上。
当沈砚之走出灯塔路13号,手表的指针开始转动,显示下午五点。街角的报亭正在卖晚报,头版新闻是“七十年悬案告破,顾氏家族遗骸在地下室被发现”。他摸出那封求助信,信纸已经变成空白,只有照片上的地下室里,隐约能看到五个人影在向他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