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瑶对着镜子尖叫时,发梢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半小时前在“魔发屋”剪的齐肩短发,此刻已经垂到腰际,乌黑的发丝像水草一样缠绕在她手臂上,带着潮湿的黏腻感。
“肯定是药水有问题。”她抓起剪刀咔嚓咔嚓地剪,断发落在地上,却像有生命般蠕动着,慢慢爬到垃圾桶里。可刚剪到肩膀长度,镜子里的头发又开始疯长,比之前更长更密,发尾还泛着诡异的青光。
孟瑶冲进浴室,把淋浴头开到最大,用了半瓶洗发水和护发素。泡沫裹着头发往下流,堵得地漏发出咕噜噜的声响。她伸手去疏通,手指却被头发缠住,越挣扎缠得越紧,疼得她眼泪直流。
“怎么回事?”闺蜜打来视频电话,看到她披头散发的样子吓了一跳,“你头发怎么长这么快?”
“别碰!”孟瑶尖叫着躲开伸过来的手。就在闺蜜的指尖快要碰到头发时,几缕发丝突然像蛇一样弹起,狠狠抽在屏幕上,留下几道清晰的划痕。闺蜜吓得挂了电话,孟瑶看着自己的头发,第一次感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惧——它们有了自己的意识。
接下来的日子,孟瑶活在头发的囚笼里。她不敢睡觉,怕头发趁她昏迷时把她勒死;不敢出门,怕路人被头发攻击;甚至不敢吃饭,因为发丝会从嘴角钻进去,抢食她嘴里的食物。她把自己裹在被单里,可头发能穿透布料,在房间里四处蔓延,缠绕住桌椅、书架、台灯,把整个卧室变成了蜘蛛网状的陷阱。
“必须找到那个理发师。”孟瑶用保鲜膜把头发紧紧裹住,只露出眼睛和嘴巴。镜子里的她像个木乃伊,保鲜膜下的头发还在疯狂生长,把保鲜膜撑得鼓鼓囊囊。
“魔发屋”的卷帘门拉了一半,里面漆黑一片。孟瑶推开门,一股混合着铁锈和香水的味道扑面而来。理发师阿哲坐在转椅上,背对着她,肩膀一耸一耸的,像是在哭。
“我的头发……”孟瑶刚开口,就被转过来的阿哲吓得说不出话。他的头上没有头发,只有密密麻麻的红色伤口,像被无数根头发硬生生扯掉的。
“它找到新宿主了。”阿哲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那把剪刀,被诅咒过的。”他指向墙角的工具箱,“十年前我师父用它剪死了一个孕妇,孕妇临死前诅咒说,要用无尽的头发缠住所有用这把剪刀的人,直到把他们勒死。”
孟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工具箱里放着一把银色的剪刀,刀刃上刻着复杂的花纹,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寒光。就在她看到剪刀的瞬间,头上的保鲜膜突然裂开,无数发丝像箭一样射向工具箱,缠绕住剪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它们想要这个。”阿哲瘫坐在地上,指着墙壁上的照片,“我师父就是被自己的头发勒死的,死的时候眼睛瞪得大大的,头发从嘴巴、鼻子、耳朵里钻出来,像个巨大的毛线球。”
孟瑶的头发突然剧烈晃动,把她拖向工具箱。她死死抓住桌腿,指尖抠得发白。发丝勒进她的脖子,疼得她喘不过气。她看到剪刀上的花纹在发光,和头发上的青光一模一样——这把剪刀就是源头,只要毁掉它,头发就会恢复正常。
“用这个!”阿哲扔过来一把锤子,“我试过无数次,都被头发阻止了。你是第一个能靠近它的人!”
孟瑶抓住锤子,头发突然放松了缠绕,像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她深吸一口气,想起这几天的恐惧和痛苦,想起被头发划伤的闺蜜,想起阿哲头上的伤口。她举起锤子,对着剪刀狠狠砸下去。
“不要!”一个尖利的女人声音响起,头发突然暴涨,将孟瑶紧紧裹住,像个巨大的蚕茧。她在茧里挣扎,能感觉到发丝在挤压她的骨头,耳边全是女人的哭嚎:“我只是想保护我的孩子……为什么要杀我们……”
孟瑶的动作停住了。她想起阿哲说的孕妇,想起剪刀上的花纹像个蜷缩的胎儿。也许这不是单纯的诅咒,而是一个母亲的怨念,被困在剪刀里,通过头发来发泄痛苦和愤怒。
“对不起。”她轻声说,声音透过茧传出去,“我知道你很痛,但伤害别人不能减轻你的痛苦。”她慢慢放下锤子,“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你的故事讲出来,让更多人知道你和孩子的存在。”
缠绕的头发突然松动了。孟瑶从茧里钻出来,看到剪刀上的花纹在流泪,透明的液体顺着刀刃往下滴。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短,恢复成正常的齐肩长度,温顺地垂在她肩头,再也没有了之前的疯狂和攻击性。
阿哲看着她的头发,突然哭了:“十年了,它终于平静了。”
孟瑶拿起那把剪刀,用布小心翼翼地包好。她没有毁掉它,而是把它埋在了郊外的一棵树下,旁边种了株白色的康乃馨。头发再也没有疯狂生长过,但孟瑶总会在深夜里,听到窗外传来轻柔的梳头声,像一个母亲在温柔地抚摸孩子的头发。
她知道,那个被困在剪刀里的母亲,终于得到了安息。有些怨念,需要的不是毁灭,而是理解和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