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樟木箱在阁楼角落积了半寸厚的灰。陆沉掀开箱盖时,黄铜搭扣发出锈蚀的“咔嗒”声,那条缠满黑丝的项链躺在猩红绒布上,鸽血红宝石在漏进阁楼的月光下,像滴凝固的血。
“别碰它。”祖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拄着龙头拐杖的手在发抖,“陆家的人,沾了就活不成。”
陆沉嗤笑一声。作为家族里唯一不信邪的晚辈,他早就厌烦了那些关于项链的鬼故事——曾祖父佩戴它时,在暴雨夜被倒塌的马头墙砸成肉泥;堂叔公戴着它参加乡试,考场上七窍流血而亡;就连三年前偷偷试戴过的堂妹,也在三个月后失足落进结冰的池塘,捞上来时手里还攥着项链的银链。
“不过是块石头。”他扯掉黑丝,将项链扣在颈间。宝石贴着锁骨的皮肤,传来一阵冰凉的黏腻感,像有只无形的手在抚摸。
三天后,怪事开始发生。父亲在公司签署合同时,钢笔突然炸开,墨水溅进眼睛,送医后诊断为永久性失明;母亲在花园修剪玫瑰,被突然折断的花枝刺穿喉咙,鲜血染红了整片月季花丛;最离奇的是堂兄,他在开车时被一只凭空出现的乌鸦撞碎挡风玻璃,连人带车冲下悬崖,尸检时发现他指甲缝里全是红宝石的粉末。
陆沉在祠堂的族谱里找到了线索。泛黄的纸页记载着清乾隆年间的往事:陆家先祖曾是江南盐商,为抢夺一块鸽血红宝石,屠杀了整个开采宝石的村落,最后将村民的尸骨砌进了自家宅院的地基。而那条项链,正是用那块沾满鲜血的宝石打造的。
当他在老宅地窖里挖出第一具孩童骸骨时,项链突然发烫。地窖的土墙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在地面汇成溪流,溪水里浮现出无数扭曲的人脸。“还我们命来。”无数细碎的声音钻进耳朵,他看清了那些人脸——有白发苍苍的老者,有怀抱婴儿的妇人,还有缺了胳膊的少年。
祖母在弥留之际交给陆沉一个布包。里面是半块残破的玉佩,与项链上的宝石能严丝合缝地拼在一起。“当年有个女孩逃了出来……”老人气若游丝,“她的后代,在湘西的苗寨。”
湘西的吊脚楼在雨雾中若隐若现。陆沉找到玉佩的主人时,对方正在用银针刺破指尖,将血滴进一个陶罐。“你终于来了。”苗族姑娘抬起头,她的瞳孔是与宝石一样的深红色,“要化解诅咒,得用你们陆家的血,来祭那些枉死的魂灵。”
项链在这时突然裂开,宝石里渗出黑色的雾气,在空中凝结成无数冤魂的形状。陆沉看着自己手腕上突然出现的血痕,那痕迹正顺着血管,慢慢爬向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