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车在盘山公路上抛锚时,林砚闻到了一股奇怪的气味。像是腐烂的树叶混着血腥,顺着打开的车窗钻进车厢,与山雾缠绕在一起,形成青灰色的瘴气。
“前面就是锁龙村。”司机指着云雾深处的黑点,“那地方邪乎得很,你们民俗调查的,最好别乱闯。”
林砚来这里,是因为三个月前收到的匿名信。信封里只有一张照片:十几个村民跪在祠堂前,每个人脸上都长着鱼鳞状的斑块,照片背面写着“祭祀后,全烂了”。
锁龙村的入口被两株千年古樟挡住,树干上缠满了红布,布上绣着扭曲的蛇形图案。走进村子,他发现家家户户的门窗都紧闭着,门缝里透出微弱的烛火,空气中的腐臭味越来越浓。
“外来人?”一个驼背的老者突然从树后走出,他的左手缠着厚厚的布条,布条缝隙里渗出淡黄色的脓水,“这个时候来,是嫌死得不够快?”
老者是村里的族长,姓龙。他告诉林砚,锁龙村世代供奉“水神”,每年惊蛰都要举行祭祀,用活物献祭,祈求来年不发洪水。但今年的祭祀出了岔子——负责宰杀祭品的后生,偷偷用野猫替换了本该献祭的黑羊。
“水神发怒了。”族长掀开袖口,林砚倒吸一口凉气:老人的小臂皮肤像泡发的纸一样皱巴巴的,上面布满铜钱大小的溃烂点,“先是长斑,然后流脓,最后……就像地里的烂萝卜。”
他跟着族长来到祠堂。神龛上供奉的不是神像,而是一块墨绿色的石头,石头上布满蜂窝状的孔洞,洞里渗出粘稠的液体。供桌下的阴影里,蜷缩着几个浑身溃烂的村民,他们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被水泡烂的声带在摩擦。
深夜的溪边,林砚发现了更恐怖的景象。十几个村民站在齐腰深的水里,背对着他一动不动,月光照在他们背上,那些溃烂的皮肤正在脱落,露出下面银白色的鳞片。当他举起相机时,最前面的村民突然转过身,那张脸已经变成了鱼的模样,眼睛突出,嘴巴咧到耳根。
村里的老巫医在临终前,偷偷塞给林砚一卷兽皮地图。地图上标注着水神的“真身”——那是一条被困在山底暗河的巨蟒,锁龙村的祖先曾与它定下契约,用定期献祭换取平安,而今年的祭品被替换,打破了契约的平衡。
“要解咒,得用龙家人的血。”老巫医咳出的血染红了胡须,“当年定契约的,就是龙家的先祖……”
当林砚在暗河入口找到那块契约石碑时,族长带着村民堵住了他。老人的脸已经大半溃烂,露出里面蠕动的白色蛆虫:“你不能毁了它!水神说了,只要再献祭十个外来人,诅咒就会解除……”他身后的村民们缓缓抬起头,溃烂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手里举着磨得锋利的石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