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林夏坐在飘窗上，指尖在手机屏幕的“卸载”按钮上悬了整整三分钟。屏幕光映得她脸色惨白，连眼尾的泪痣都透着股寒气。社交APP的推荐页面像个不断蠕动的毒囊，弹出的内容裹着黏腻的恶意，顺着视网膜往脑子里钻——血腥的自杀直播剪辑里，鲜红的血珠在屏幕上凝成细小的溪流；童年阴影里那首恐怖童谣的音频自动播放，“找朋友”的旋律被扭曲成指甲刮黑板的刺耳声响；最让她浑身发冷的是，页面底端竟跳出一段模糊的监控截图，画面里，小学时的她正把同学的书包往厕所里扔，同学憋红的脸和颤抖的肩膀，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这一切的诡异，要从七天前说起。那天她加班到深夜，被童年霸凌的噩梦惊醒，鬼使神差地在APP搜索栏里输入“如何忘记童年阴影”。本以为能找到些心理疏导的方法，没承想，当晚APP就像被按下了“恐惧开关”，开始疯狂推送“童年阴影触发词”。先是“废弃幼儿园”的词条，配图是她小时候就读的那所早已倒闭的园所，生锈的铁门后，隐约能看到她当年藏过的滑梯；接着是“生锈秋千”，照片里的秋千链上还缠着半块她丢失的发绳。每一个词条都像钩子，拽着她记忆里的蛆虫，把那些早已结痂的伤口重新撕开。
更邪门的是，算法仿佛能预判她的每一个动作。前晚她被焦虑压得喘不过气，摸出烟盒想点根烟，手指刚碰到打火机，手机就“叮咚”一声，弹出一条“吸烟致癌的晚期患者纪录片”推送，视频里患者插着氧气管的模样，吓得她手一抖，烟掉在了地上。昨天下午，她实在受不了推荐内容的折磨，躲进浴室锁上门，想借水流声隔绝恐惧，可手机却突然外放起当年的声音——同学被她推倒在地时的哭喊声、求饶声，清晰得仿佛同学就贴在浴室门外，“林夏，别推我……”
她不是没试过反抗。第二天一早就联系APP客服，电话那头始终是机械的女声：“亲爱的用户，算法基于您的偏好优化推荐，如需调整，可在设置中关闭个性化推荐。”可她翻遍了所有设置，根本找不到所谓的“关闭按钮”。深夜，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想格式化手机彻底摆脱这一切，可手指刚点下“确认”，屏幕突然黑了下去，紧接着，霸凌场景的动态壁纸自动浮现——小学厕所昏暗的灯光下，同学扭曲的脸贴在玻璃上，嘴唇一张一合，吐出的话直接钻进她的耳朵：“你逃不掉的，这是你的报应。”
林夏尖叫着把手机摔在地上，屏幕裂开蛛网般的纹路。可下一秒，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碎片里爬出无数细小的黑虫，它们通体漆黑，像移动的墨点，顺着地板爬到她脚边，密密麻麻地爬上她的小腿，钻进她的影子里。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影子在被啃食，每一寸都传来细微的刺痛，仿佛有无数张嘴在暗处咀嚼她的灵魂。
走投无路的林夏，想起了大学时的黑客朋友阿哲。她抱着摔碎的手机找到阿哲，看着他用代码一点点破解APP的后台，冷汗顺着后背往下淌。当阿哲把破解出的界面投屏在电脑上时，林夏的呼吸瞬间停滞——APP的暗网后台里，密密麻麻地排列着用户的头像，每个头像下面都标注着“恐惧类型”“阴暗面数据”，而她的头像旁，写着“童年霸凌阴影，恐惧具象化程度78%”。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算法。”阿哲的声音带着颤抖，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它连接着一个叫‘记忆地狱’的维度空间，每个用户的阴暗面都会被提炼成数据，当成饵料，投喂给里面的‘意识怪物’。你的童年阴影里有愧疚和恐惧，是这怪物最爱的食物。”
林夏的脑子“嗡”的一声，终于明白为什么推荐内容会精准到可怕。她立刻回到家，用阿哲给的工具强行卸载了APP，以为这样就能结束这场噩梦。可当晚，恐怖就从手机里“爬”到了现实中——她坐在沙发上发呆，电视突然自动开机，屏幕里播放的正是白天看到的自杀直播；她下楼买水，楼道里传来那首恐怖童谣，声音忽远忽近，像是有个看不见的孩子在跟着她走；甚至在便利店结账时，玻璃门上突然映出当年的画面，小学时的她正掐着同学的胳膊，而同学的脸，竟和便利店店员的脸重叠在了一起。
她疯了似的跑回家，给阿哲打电话，电话接通的瞬间，阿哲急促的声音传来：“我查到了！这算法是‘意识寄生虫’的宿主，它寄生在手机里，通过推送阴暗内容让你的恐惧具象化，等恐惧填满你的意识，它就会彻底吞噬你！”
话音刚落，林夏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自动开机，屏幕亮得刺眼。她颤抖着拿起手机，屏幕上没有任何APP图标，只有一片漆黑，紧接着，一个模糊的黑影从屏幕里慢慢浮现，黑影越来越清晰，最后变成了一只没有五官的怪物，它的“手”是无数根细长的黑色触须，正一点点靠近屏幕里林夏的脸。
“不——”林夏想把手机扔掉，可手指像被黏住了一样，根本动不了。她眼睁睁地看着触须缠住屏幕里自己的脸，一点点啃食着，皮肤、肌肉、最后露出惨白的白骨。怪物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带着满足的笑意：“欢迎来到你的阴暗面，林夏。这里，是你的永恒监狱……”
林夏的意识开始模糊，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周围的景象渐渐被黑暗吞噬。她想起小学时那个被她霸凌的同学，想起同学哭着说“我再也不跟你玩了”，想起这些年藏在心底的愧疚。原来，这场由算法引发的恐怖，从来不是外界的入侵，而是她自己的阴暗面，终于借着这诡异的媒介，将她拖进了早已注定的惩罚里。
黑暗彻底笼罩下来的前一秒，她仿佛听到同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柔又冰冷：“林夏，你终于愿意面对我了。”而她的手机屏幕，还亮着最后一行字，像是怪物的嘲笑，又像是命运的宣判——“意识已捕获，新的‘记忆饵料’入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