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门后的清晨】
倒计时【00:10】像十声心跳，在黑暗里放大。
林觉脚下踩空，整个人跌进那扇标着【EXIT-？】的门——
没有坠落感，只有风。
风里有薄荷味，也有医院消毒水的冷涩。
他猛地睁眼，发现自己站在一条再普通不过的马路旁。
凌晨五点，天幕泛着蟹壳青，路灯一盏盏熄灭，远处豆浆机的蒸汽袅袅升起。
电子表安静地盘踞在手腕，屏幕却裂成蛛网，停在最后一行代码：
【author.interrupt()】
——像被谁按下了暂停键。
林觉低头，连体服变成了再普通不过的T恤牛仔，左胸再无任何编号。
他抬手掐脸，疼。
行人骑着电动车掠过，带起真实的风尘。
“我回来了？”
话音未落，马路对面的巨幅LED屏忽然闪出雪花，随后浮现一行绿字：
【欢迎收看《零界》实况终章·主演：林觉】
画面里，二十四名玩家仍躺在ICU，监护仪波形整齐得像排练好的掌声。
镜头最后停在7号床——
那是他自己的躯体，面色红润，却迟迟不睁眼。
屏幕右下角，倒计时静静走动：
【现实存活测试：00:09:58】
——给他十分钟，证明“外面的他”是真正的他。
林觉转身冲向医院，却被一道透明墙弹回。
LED屏旁滚动新提示：
“请在测试结束前，让‘自己’在现实世界产生‘不可逆痕迹’。”
——签名、流血、留下无法被系统重置的数据。
他低头看手里，那半颗薄荷糖不知何时化成了糖纸，上面印着一行小字：
“写给世界的第一行代码。”
林觉恍然，快步跑进24小时便利店。
店员在打哈欠，监控摄像头红灯亮着。
他抓起柜台上的圆珠笔，在糖纸背面写下此生最潦草的C语言：
【printf("Hello, World");】
然后贴进店内的留言墙——
糖纸被风吹得翘起，像一面不肯倒下的旗。
【00:00:03】
LED屏闪出最后画面：
7号床上的林觉眼皮微动，监护仪波形跳出第一个不规则峰谷。
屏幕弹出绿勾：
【不可逆痕迹确认】
【现实存活测试：通过】
瞬时间，所有显示屏同时黑掉，路灯重新亮起，豆浆机继续蒸汽缭绕。
世界像被续上的磁带，嘈杂声扑面而来。
林觉长出一口气，却听见背后有人轻声喊：
“编剧，别回头。”
他转身——
马路上，七岁的自己站在人群里，手里举着一张空白票，对他晃了晃。
票头慢慢浮出他的真名，却被铅笔划掉，改成另一行：
“下一次，写世界，还是写自己？”
小男孩把票根贴在他胸口，转身跑进清晨的雾。
风带走糖纸，留下圆珠笔的墨迹在阳光下闪了一下，像未关掉的 cursor。
林觉低头，电子表裂痕里悄然跳出新的倒计时：
【return 0; 】
【00:10:00】
——世界刚刚编译通过，运行文件却显示：
下一行，仍空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