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娇儿在土房的柴堆里缩了足足一刻钟,耳朵贴在朽木破门上,连呼吸都不敢放重。外面的马蹄声、魔族士兵的粗喝声渐渐远了,她紧绷的心才敢放松下来。
“他们应该...都走光了吧?”
媚娇儿咬着牙,轻轻推开一道指宽的门缝。
门外的小路空荡荡的,媚娇儿深吸一口气,刚要把脑袋探出去,突然听到身后传来 “咔嚓” 一声,是柴堆松动的声音。
她吓得瞬间缩回身子,后背贴在冰冷的土墙上,心脏狂跳。
“谁?”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柴堆后传来。
“姑娘别怕,我不是坏人。”
接着,一个穿着补丁布衣的老婆婆拄着拐杖走出来。老婆婆头发全白了,脸上满是皱纹。
媚娇儿盯着老婆婆,看了看她瘦弱的身形,才稍微放松警惕。
“婆婆,您是这附近的人?”
老婆婆慢慢坐在柴堆上。
“是啊,住前面青岩镇。”
“刚才魔族来抢粮,我躲在山洞里,刚出来就听见你这屋有动静。姑娘,你是从哪儿来的?怎么穿着这么干净的衣服?”
提到来历,媚娇儿心里咯噔一下,总不能说自己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来的吧,她赶紧编瞎话。
“我...我是从南边柳溪镇逃来的,柳溪镇被魔族烧了,爹娘都没了,我一路躲躲藏藏才到这儿。”
老婆婆叹了口气,眼里满是同情。
“哎...造孽啊!在这武法修真界里,活着太难了。”
“武法修真界?” 媚娇儿愣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个世界的名字。
“婆婆,咱们这世界,叫这个名儿?”
老婆婆拍了拍膝盖,声音里满是沧桑。
“可不是嘛。”
“这世上分两界,咱们人族住人界,魔族住魔界。那魔界啊,土地贫瘠得很,种不出粮食,还常闹天灾,魔族人为了活命,就总来咱们人界抢地盘、抢粮食。”
她顿了顿,又压低声音。
“而且啊,不管是人族还是魔族,都有厉害的能人...咱们这边叫修真者,能飞天遁地,挥挥手就能劈断大树;魔族那边叫修魔者,力气大得能撕老虎,还会放黑雾毒气伤人。有这些人坐镇,两界打了几百年,也没分出个胜负。”
媚娇儿听得目瞪口呆,原来这里不是普通的战乱世界,还有 “修真”“修魔” 这种只在小说里见过的设定。她赶紧追问。
“那...修真者和修魔者,会管咱们老百姓的死活吗?”
老婆婆笑了。
“怎么不管?”
“魔族里有一位阿璃将军,她就是魔族的修魔者,也是一位心善的魔族姑娘,刚才的魔族小队就是她带领的,她带领的魔族从来都是只要粮食不杀百姓。咱们人界的修真者也护着咱们,比如前面的永安城,就有几位人族修真者坐镇,修为高着呢,魔族的修魔者不敢轻易来犯。”
媚娇儿想起刚才那道红色身影。
“阿璃将军。”
“难怪她气质与众不同。”
“原来她不杀人,不像其他魔族那样凶残。”
老婆婆点头。
“她是个好人。”
“我听镇长说,阿黎将军是魔族赤焰部落的公主,为了不嫁给黑石部落的族长之子,才来前线带兵的。她知道咱们老百姓命苦,每次来只收够部落吃的粮食,从不伤人。上次二柱子藏粮被魔族士兵发现,要不是阿璃将军拦着,早被砍死了。”
媚娇儿心里一动,又问。
“婆婆,青岩镇离永安城远吗?我想找个安全的地方,既然永安城有重兵,还有修真者,应该好活下去吧?”
老婆婆从怀里掏出个硬邦邦的窝头,递给媚娇儿。
“永安城离这儿有三十多里地,走路得大半天。”
“姑娘,饿了吧?先吃点垫垫,这是我藏在山洞里好久的。”
“永安城是好,城里夜夜灯火通明,比咱们这穷镇安全多了。可那儿的富人也多,姑娘你一个人去,可得小心点,别被坏人骗了。”
媚娇儿接过窝头,指尖碰到粗糙的麦麸,心里一阵发酸。
“谢谢婆婆,您自己不吃吗?”
老婆婆摆摆手。
“我老了,一顿两顿饿不死。”
“你年轻,还得赶路呢。”
“对了,永安城门口有盘查,你就说你是来投奔亲戚的,别露破绽。”
她突然想起什么,又从手腕上褪下个铜镯子,塞给媚娇儿。
“这镯子不值钱,但能换点路费。到了城里躲着富人点,你这样不同于普通人的样貌,肯定会让那些有非分之想的人惦记着。尤其是赵家的公子,听说那是个败家子,仗着爹是首富,谁都看不起,连修真者的弟子他都敢怼,看到他一定要躲得远远的。”
媚娇儿心里咯噔一下。
“赵家公子?”
“赵磊的转世,会不会就姓赵?”
她赶紧追问,“婆婆,您知道赵家是做什么的吗?”
老婆婆眼里满是敬畏。
“做钱庄生意的,厉害着呢!”
“听说赵家的钱庄,不光和人族皇室有来往,甚至魔族皇室那里都有交易。横跨人魔两界的生意,也就赵家有这本事。不过那公子赵玉安,是个实打实的花花公子,每天都去城里的勾栏玩,花钱跟流水似的,天天败家,赵老爷有这样不上进的儿子也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赵玉安?媚娇儿默默记下这个名字,心里疑问着,这个赵玉安,会不会就是赵磊?她攥紧窝头,又问。
“婆婆,赵家公子多大年纪?长得什么样?”
老婆婆回忆着。
“二十岁左右,长得白白净净的,手里总把玩块玉佩。”
“我没见过本人,都是听去永安城的镇民说的。姑娘,你问这个干什么?可别想着跟他扯上关系,那是个惹不起的主儿。”
媚娇儿赶紧掩饰,把窝头揣进怀里。
“没...没什么。”
“我就是好奇,怕不小心惹到他。谢谢您婆婆,我现在就去永安城,说不定能找个活计养活自己。”
老婆婆推着她往门口走。
“快走吧,天黑前得赶到,不然路上有野兽。”
“记住,到了永安城,少说话,遇到心怀鬼胎的人,赶紧躲远点,那些人的手段,咱们老百姓惹不起。”
媚娇儿点点头,深深看了老婆婆一眼,转身快步往永安城的方向走。窝头的麦香混着泥土的气息,在鼻尖萦绕,她攥紧铜镯子和黑色锦囊,赵磊,你在永安城吗?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要找到你。
与此同时,永安城的 “醉春坊” 外,正是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红灯笼高挂,门口站着两个穿粉衣的姑娘,见着公子哥就娇笑着往屋里拉。马车一辆接一辆停在门口,下来的全是穿绫罗绸缎的富家子弟,腰间挂着玉佩,手里摇着折扇,嘴里哼着小曲儿,活脱脱一副 “朱门酒肉臭” 的模样。
一辆乌木马车停下,车夫刚掀开车帘,一个穿着月白锦袍的年轻男子就走了下来。男子二十岁左右,面如冠玉,眉眼间却带着股玩世不恭的邪气,手里把玩着块羊脂玉,正是永安城最大钱庄赵老板的儿子,赵磊的转世,赵玉安。
“哟!赵公子!您可算来了!”
醉春坊的老鸨红姨,穿着一身花红柳绿的衣服,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一路小跑迎上来,手里的帕子都快摇出花了。
“您今天来的早,楼上雅间给您留着呢!”
赵玉安斜了她一眼,语气懒洋洋的。
“留什么雅间?直接把苏怜月叫过来,陪我喝酒唱曲儿,晚上跟我走。钱照旧,不会少你一个子儿。”
红姨脸上的笑僵了僵,搓着手,一副为难的样子。
“赵公子,这...这苏怜月今天有点不巧啊。”
赵玉安挑眉,折扇 “啪” 地合上。
“不巧?”
“她是病了还是死了?我昨天来的时候,她还跟我哭着说想我呢,今天就不巧了?”
红姨赶紧摆手,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
“不是不是!”
“是城主家的李公子,今天比您来早半个时辰,一进门就点了苏怜月,现在...现在俩人在后院厢房里,怕是都睡下了。”
赵玉安的脸瞬间沉了下来,手里的玉佩差点被捏碎。
“李虎?算个屁!”
他抬脚就往后院走,声音也拔高了八度。
“他爹是城主怎么了?我爹是整个人魔两界最大的钱庄老板!人族皇室跟我家借钱,魔族皇室跟我家存粮,他李虎算个什么东西!还敢跟老子抢女人?”
红姨赶紧跟在后面劝。
“赵公子,您小点声,您消消气!李公子也是个我惹不起的主儿,我给您换个姑娘呗?新来的小翠,皮肤嫩得能掐出水,比苏怜月新鲜多了,晚上玩着更过瘾!”
赵玉安回头瞪她一眼。
“换个屁!”
“我就要苏怜月!今天谁拦着我,我就弄死他丫的!”
红姨不敢再劝,只能小跑着跟在后面,心里把李虎和赵玉安都骂了个遍,这俩祖宗,每天都来折腾,早晚把她的醉春坊拆了!
后院厢房外,还站着两个李虎的家丁。见赵玉安过来,刚要拦,就被他一脚踹开。
“滚!李虎在里面跟猪似的拱我的女人,你们也敢拦我?”
家丁不敢得罪他,只能缩着脖子躲到一边。赵玉安走到厢房门口,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里面没什么动静,估计真睡下了。他清了清嗓子,对着门就骂开了。
“李虎你个龟儿子!给老子滚出来!抢女人抢到你赵爷爷头上了,你妈没教过你规矩吗?”
门里没反应,赵玉安更火了,抬脚就把门踹开,“砰” 的一声,门板撞在墙上,震得灰尘都掉了下来。
厢房里,苏怜月正缩在床角,脸色发白。李虎光着膀子,只穿了条裤衩子,正躺在被窝里吃着葡萄,见赵玉安闯进来,也不慌,慢悠悠地回答着。
“哟,这不是赵大公子吗?怎么,羡慕我跟怜月妹妹温存?”
赵玉安冲过去,指着李虎的鼻子骂。
“羡慕你个锤子!”
“苏怜月是老子先看上的!你他妈跟条狗似的,见着肉就抢,你爹知道你这么没出息吗?”
李虎坐起身,胸口的肥肉晃了晃。
“谁先看上的算个屁!老子先来的,就是我的!你爹是钱庄老板怎么了?我爹是城主,在永安城,我想睡哪个姑娘,就睡哪个姑娘!”
赵玉安冷笑。
“你爹那城主,还不是靠我爹借钱才当上的?”
“去年你家修城墙,跟我爹借了五万两银子,到现在都没还!你跟我牛逼?信不信我让我爹明天就去要债,把你家城主府都卖了!”
“你他妈敢!” 李虎急了,从床上跳下来,就要跟赵玉安动手。
“我爹跟你爹是拜把子兄弟,你敢让你爹要债?你答应你爹未必能答应?”
赵玉安也不含糊,把锦袍一脱,扔在地上,露出里面的白衬衫。
“来啊!谁怕谁!”
“今天不把你揍得满地找牙,我就不姓赵!”
两人说着就扭打起来,李虎胖,力气大,抱着赵玉安的腰就往地上摔;赵玉安灵活,照着李虎的脸就是一拳,打得他鼻血直流。苏怜月吓得尖叫起来,缩在床角不敢动。
李虎抹了把鼻血,更疯了,抓起枕头就往赵玉安头上砸。
“你他妈敢打我脸!”
“我今天非把你那破玉佩摔了不可!”
一把揪住李虎的头发,往床沿上撞。
“你敢碰我的玉佩试试!”
“我爹给我的传家宝,你也配碰?”
两人从床边打到地上,又从地上滚回床上,锦被被扯得稀烂,枕头里的棉花飞了一地。红姨在门外急得直跺脚,一边拍门一边喊。
“两位公子!别打了!别打了!苏姑娘身子弱,千万别伤到她,我还指望她给我挣钱呢!我再给你们找一个姑娘来,你们一人一个,行不行?”
屋里的两人却跟没听见似的,还在扭打。突然,李虎笑了,他一拳打在赵玉安的肚子上,赵玉安疼得直弯腰,他趁机把赵玉安摁在枕头上。
“服不服?服了我就把苏怜月让给你一半!”
赵玉安喘着气,也笑了,伸手揪住李虎的耳朵。
“服个屁!要让也是你让我一半!”
两人对视一眼,突然停了手,都从床上坐起来,脸上还挂着伤,却笑得一脸猥琐。李虎拍了拍赵玉安的肩膀。
“妈的,好久没这么痛快了,上次跟你打架还是去年抢花魁的时候。”
原来这两个败家子的关系并不坏,而且还非常的好。
赵玉安揉了揉肚子。
“可不是嘛!”
“你这拳头还是这么硬,差点把我肠子打出来。”
他转头看向缩在床角的苏怜月,朝她勾了勾手指。
“你过来,陪我们哥俩喝点酒。”
苏怜月吓得浑身发抖,不敢动。李虎不耐烦了,伸手把她拉过来,扔在床上。
“怕什么?我们又不吃人!今天陪我们哥俩好好玩玩,少不了你的好处!”
红姨在门外听得心都碎了,一边哭一边骂。
“这俩杀千刀的小祖宗!我可怜的女儿呀!这可是我的摇钱树!你们这么折腾,明天还怎么接客啊!”
她一边骂,一边往楼下走,心里盘算着明天得给苏怜月炖点补汤,不然真扛不住。
屋里,赵玉安倒了杯酒,递到苏怜月嘴边。
“喝了它,晚上好好伺候我们哥俩,明天给你买新首饰。”
李虎也凑过来,捏着苏怜月的下巴。
“对,听话点,我们俩不会亏待你的。比伺候那些老东西舒服多了。”
苏怜月没办法,只能含泪喝下酒。
赵玉安突然想起什么,笑着对李虎说。
“对了,我爹昨天跟我说,过段时间我家钱庄要跟魔族皇室做笔粮食生意,到时候我带你去看看,让你见识见识魔族的公主长什么样。听说那公主还是个修魔者,那相貌身材别提多好了!”
李虎眼睛一亮。
“真的?魔族公主比苏怜月还好看?修魔者是不是都特别凶?”
赵玉安得意地笑。
“那肯定好看!”
“苏怜月算什么东西,在我眼里就是个玩物。”
“我听说,那公主平日里只穿着一件红色紧身衣,身材绝了,比咱们永安城的姑娘带劲多了。身为修魔者也不全凶,听说她只抢粮不杀人,比黑石部落的那些野蛮人强多了。到时候我跟我爹说说,让你也跟着去,说不定还能跟魔族皇室攀上关系。”
“以后至少能让永安城太平一点。”
李虎拍着他的肩膀。
“行啊!” “还是你够意思!等你去的时候,一定叫上我!我还从没见过修魔者呢!”
两人又开始勾肩搭背地喝酒,完全忘了刚才还打得头破血流。苏怜月缩在他们中间,眼泪无声地掉下来,心里满是绝望,她怎么就遇上了这两个祖宗呢?
而此时的媚娇儿,还在往永安城的路上赶。夜色渐浓,路边的树林里传来野兽的嚎叫,她攥紧怀里的窝头和铜镯子,脚步越来越快。她不知道,她要找的赵磊,已经变成了玩世不恭的赵玉安,此刻正在醉春坊里搂着姑娘喝着花酒,不仅忘了前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