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篇 一个非常女子的恋爱
(三)
21
夏末,周日,午后,天空飘着一簇一簇的白云,有的薄如纱,有的零散如棉花,有的是一大片,仿佛里面包裹着什么外星物体,它们是护送的白色舰队。四百米绿色田径操场上,聚集了不少看书听歌聊天的人,三三两两,席地而坐。惬意的时光中,一个身着浅蓝色格子裙的女孩子因为看书累了,用手当枕仰卧在草丛上,看着白云飘来飘去。一会,她觉得手臂有点儿麻,坐立起来揉一揉,不远处一个白色的物件闪来闪去吸引了她的注意。
是只羽毛球。她看清楚了。
打球的是个男生,中等个头,清秀的面容带着浅浅的笑意,鬓角和脸颊处微微有汗渍。他的对手也是个男孩,灰T恤蓝牛仔裤,没有第一个好看,但透着另外一股男性的坚毅和豪爽。他已是大汗淋漓。
一个“浅浅”,一个“淋漓”。她立马给他俩取了外号。
“浅浅”张弛有度,很明显技高一筹,虽然只是很寻常的运动练习,但“淋漓”还是被压得死死的,左支右拙。
要不前者叫“张驰”,后者叫“支拙”。
蓝裙女孩扑嗤一笑,谁也不知道这片刻间她已经给他们俩各取了两外号。
她的同伴在她对面席地而坐,正在背诵一个名词释义,听到她的笑声不由睁开眼睛,疑惑地看着她,然后扭过头顺着她的目光投向不远处。
“扑”“嘭”羽毛球与球拍碰撞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响声,打球的两人你来我往,甚是精彩。
“好帅啊!”女同伴已无心背课本,被眼前的镜头迷住了,“他们的球打得真好,这就是电影里说的‘神乎其技’吧。”
“你个小色迷!”蓝色裙女孩拍了同伴一下。
同伴过来掐她:“你才色迷,看你刚才看得目不转睛,魂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两个女孩欢笑着扭打成一团。
“浅浅”和“淋漓”鏖战酣畅,丝毫没注意到旁边有两个女孩看得如痴如醉,直到他们体力耗尽,收拍离去。
“糟糕!”女同伴大叫一声,小鸟一般地飞了出去,“快,邓雪,我们两个傻蛋忘了问他们的名字了!”
这是邓雪第一次见到程浩(伟),那次他们一句话都没有说,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呢?”当天和邓雪在一起的女生叫朱冰莹,她不无遗憾,“明天他们应该还会来练球吧。”
22
连续十天,邓雪和朱冰莹一有空就会去操场,守株待兔,然而场场皆空,一无所获。
“难道那天那两个男生是外校的?”朱冰莹皱着眉,满心失望,“邓雪啊邓雪,失之交臂,你我的终生幸福就这样错过了。”
邓雪不理她的嘟啷,想起学校有个专门的羽毛球训练场:“这里没有,肯定是在那儿!”
于是她们开始转战体育馆的羽毛球训练场,但仍是一无所获,杳无影踪。
朱冰莹更加确定自己先前的猜测:“肯定是外校的。本校的谁跑到操场打球啊。这下完了。”
她已经决定放弃了。
邓雪虽然觉得她言之有理,但仍不死心,时不时地还是在操场溜达寻找。
朱冰莹的猜想其实已经很接近事实。程浩(伟)是本校的,和他对练的是我,当时就读于医学院旁的财经专科学院。我没有中医学院的学生证,不能进他们的体育馆练习,所以和程浩在田径场上打球。
又一个周末,我又来到中医学院找程浩(伟),我们又在操场上打球。
邓雪接连三个星期都没有出校门,她静静地趴在寝室窗台上看书。同寝只剩下一个云南的同学在用随声听听音乐。我和程浩刚打球不久,邓雪就看到了。她大叫起来:“是他!他们来了!”
旁边毫无动静,邓雪这才注意到寝室的情况。不过,她还是为刚才的失态脸红不已。
她发了疯似的迅速跑下楼。
因为朱冰莹不在学校,她没有通知她。
邓雪悄悄地来到操场,按住砰砰乱跳的心脏,装作若无其事地靠近他们打球的位置。忽然间,她暗骂了自己一声“笨蛋”,竟然忘记带一本书或者别的什么东西,现在两手空空,窘都窘死了。她想起上次的经验,顺势躺在了草地上,也不顾脏。嘿嘿,我继续装作看云或者假寐,应该就能化解尴尬了。她为自己的小聪明自鸣得意。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邓雪的额头一疼,我们的羽毛球居然不偏不倚打到了她的头上。邓雪把球抓住,紧张地看着走过来的程浩。
“你好,同学!球打到你十分抱歉,请问能把球还给我们吗?”程浩算不上彬彬有礼,但声音和语气带有男孩独特的轻柔和浑厚,糯糯的。
见到他对自己说话,邓雪像是被夺了魂,她不知道说了什么,伸手把球递了给他。
程浩摆摆手,脸上还是天高云淡般浅浅的笑,转身离开。
这一次相见,邓雪还是没有知道他的名字。
那天夜里,她把自己杀了五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