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火升级，封菱歌的灵力也有些提高，急需闭关感悟。
临走前亲了一下躺着的苏幕，就匆匆回了暖阁。
待脚步声远去，北修忽然俯身在苏幕耳边道：“装得挺像啊？”见对方没反应，他恶劣地捏住苏幕的鼻子，“还装？”
苏幕猛地睁开眼，眼睛里哪有半分睡意。
“算你运气好。”北修松开手，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朱雀火有涅槃之力，我的本源又凝聚着最纯粹的生机，所以你才醒得这么快。”
苏幕撑着床榻慢慢坐起，脸色依旧苍白：“阿黎他们...”
“放心，那小子好忽悠得很。”北修倒了杯茶递过去，“倒是你，灵魂撕裂的伤不好受吧？”
苏幕接过茶水，眼睛却盯着北修，“我没事。你怎么样？身体可有不适？”
“我能有什么不适。”北修耸肩，“你灵魂受了这么大的创伤，我就给你输了点灵魂本源，多吃点好的就补回来了。”他忽然凑近，近到能数清苏幕的睫毛，“不过我刚才发现个有趣的事。混沌灵丹，对小姑娘的朱雀火有反应。”
“什么意思？”苏幕推开他，皱着眉头问道。
北修耸耸肩“不知道，可能是这两个东西之间有联系吧。”
苏幕若有所思，“混沌灵丹，扶桑本源，朱雀火...”
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北修又说，“这个现在不重要。森尧那老家伙问，用不用跟你们苏家的人说你回来的事？我还想问你呢，你们家哪还有其他人？”
苏幕笑了，“苏家占据着整个玄灵大陆一大半的灵剑生意，基本上每三把灵剑就有两把是苏家的。单西北域的高级铸剑师就有三千人，外派商铺的管事和铸剑师更是多，还有每个商铺负责防卫工作的护卫什么的，加起来几万人是有的。”
北修瞪大了眼睛，“哈啊？”
他的话属实给了这个没见过啥世面的树灵来了亿点小小的震撼。
“我说苏黎那小子怎么不想管事，这比修炼可难多了。那你家里怎么不留人？不怕有人来报复什么的吗？”
“其实是有的”苏幕给他解释，“昆吾山里，有一处峡谷，名为幻剑渊。那里有一条很大很大的矿脉，家里的铸剑师和训练的护卫都在那里。这些人和那条矿脉，就是苏家立身的资本。”
北修更疑惑了，“我还是没明白，说破大天去你们家就三个人。三个人怎么控制得了这么多人？就没人造反？”
“你想的还挺多。”苏幕更乐了，“我们家待遇很好的，不忙的时候，每次外出都能看见几个我家的铸剑师吃喝玩乐，只是旁人不认识罢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造什么反？苏家传承了万年，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自然有一套适合我们的管理办法。说多了你也不理解，这次出去，我慢慢带你见识。”
说到这，他停下想了想，意有所指道，“毕竟，这会是你以后很长时间的身份，你也得了解。”
北修笑骂道，“呦，你这是想通了。不觉得我替你承担风险于我有愧了是吗？”
苏幕严肃地摇摇头，“跟这个没关系。没有我的身体，你没法在大荒之外的地方行走。既然入了世，该有的身份还是要有的。如果一切顺利结束的话，我会跟着菱歌去西山境。不在西北域待着，我什么身份也就无所谓了。”
北修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反问道“如果不顺利呢？”
苏幕看着他，淡淡地说，“我不知道，到时候再说吧”
“.....哈啊？”
他说完就躺床上闭上了眼睛，完全不理会北修想掐死他的心情。
看着拒绝沟通的苏幕，北修转了转眼睛，冷哼一声，“正好，我跟苏黎那小子和小姑娘说的都是你两天后才醒，既然你这么喜欢睡觉，那就好好睡两天吧。”
苏幕吓得赶紧睁开眼，就看见北修的手泛起莹莹光晕。
于是接下来的两天时间，苏幕连姿势都没换过。至于其他人，根本就不知道他还醒过。
两天后，幻剑渊的晨雾还未散尽，七道身影已如利剑般破空而至。为首的初一单膝跪在森尧面前，“森尧大人。”
森尧负手立于崖边，山风卷起他的发丝。他目光扫过跪成一排的七人——初一至初七，苏幕当年的贴身护卫，如今已是苏家暗卫中最精锐的力量。
“都起来吧。”森尧看着他们，眼中有藏不住的欣喜“有件事，该让你们知道了。”
当这几人听完森尧简短的叙述，同时转向昆吾山主峰方向。初一的手按在剑柄上，骨节泛白：“大少爷...真的回来了？”
森尧点点头，随后转过身不知道藏起了惆怅，用尽量平稳的语气说着残酷的现实，“就是自己折腾得半死不活。”
他简单说了苏幕身上的噬心咒和其他问题，隐去了北修的真实身份。
初四的声音都在发抖：“属下...能见大少爷一面吗？”
“当然”森尧从袖中取出两枚玉简，“见过他以后，初一和初四，你们先去南海境。”他将玉简分别抛给二人，“他们要去六合学院，南海境不是我们的地方，你们提前去布置一下，不要让他在那里孤立无援。”
初一接过玉简，眼中都是坚定：“大人放心，保证会让大少爷舒心。”
“我们尚不知六合学院是敌是友。”森尧的眼中闪过寒芒，“他们和荒主的关系太微妙，一定要好好留意。”他顿了顿，声音压低，
“特别是蓝家的人。”
七人领命离去时，初一留下问道：“大人，要通知家里的其他人吗？”
森尧望向主峰方向，轻轻摇头：“暂且不必。”
“那来仁大哥呢？”
森尧思量了一下，最终还是没答应，“暂时不用。”
晨光透过窗纱时，苏幕的睫毛颤了颤。他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床顶熟悉的两只小狼——那是苏黎小时候的涂鸦，丑到爆。
“哥！”苏黎的脸突然凑到近前，眼睛亮得吓人，“你终于醒了！”
苏幕撑着床榻慢慢坐起，整个筋脉像是被拆过一遍似的疼。他刚要开口，视线却被床尾整齐跪着的七道身影钉住了。
“属下初一。”
“属下初二。”
“属下初三...”
七人依次报上名号，最后齐齐俯首：“恭迎大少爷回家。”
苏幕的指尖无意识揪紧了被褥。这些声音太过熟悉，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哥你别激动。”苏黎赶忙扶住他，“森尧前辈说你现在不能动用灵力。”少年转头对护卫们使眼色，“都起来吧，我哥刚醒，需要静养。”
初一等人却不动，眼睛直勾勾盯着苏幕，像是在确认这不是幻觉。最后还是苏黎看不下去，一巴掌敲在初一脑袋上：“行了，再看眼珠子掉出来了！”
护卫们这才起身，却仍不肯离去。苏幕缓过气来，目光扫过众人，突然停在最末的年轻护卫身上：“这是...”
“十七！”苏黎兴奋地拉过那个戴着银纹面具的青年，“是我的护卫，十七可厉害了！他是森尧前辈给我培养的符师！”
十七噗通又跪下了，声音激动得发颤：“大少爷的《符术精要》属下倒背如流！尤其是第三卷关于灵力共振的论述，属下据此改良了七种基础符阵...”
苏幕眼中浮现笑意。他记得那本书，是从前写给阿黎的启蒙读物，没想到阴差阳错培养出个符师来。正要说话，北修突然插嘴：“这不是秘境里那个吗？”
苏幕恍然大悟，难怪觉得这声音耳熟。
十九猛地抬头，抬手把面具摘了下来：“大少爷的书精妙绝伦！其中'以符养符'的理论，连六合学院的《万符典》都未曾记载！”
“哦？”北修挑眉，“那你知道为什么要在辰时三刻画水灵符吗？”
他今天必须给这小孩好好上一课。
“这也是我没想明白的地方，明明那不是水气最旺盛的时候....”十七有些挫败，求助地看向苏幕。
苏幕轻咳一声：“只是单纯为了骗阿黎起床而已。”他无奈地瞥了北修一眼，“你翻我手札了？”
屋内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咳嗽声——护卫们憋笑憋得辛苦。十七的脸涨得通红，却仍倔强道：“大、大少爷因材施教，更显高明！”
气氛终于活络起来。苏幕挨个问过护卫们这些年的情况，又查看了十七改良的符阵。当初七捧出个雕花木匣时，他呼吸一滞——匣中整齐码放着七枚青铜钥匙，正是苏家五大宝库的秘钥。
“森尧大人令我们带过来的。”初一低声道，“他说...你用得上。”
苏幕看向弟弟。少年笑得没心没肺，眼里却藏着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哥，咱们家的东西你随便用！”
苏幕叹了口气，给了苏黎一个‘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什么’的眼神。
苏家在两域四境皆有藏宝库，这些钥匙基本上代表了苏家全部的家业。而森尧和苏黎都不想拿着，单纯是因为不想管而已。
“大少爷。”初二突然上前，“属下新得了把'寒鸦'，您要不要...”
“灵剑算什么，家里有的是！”初三挤开同伴，“我那儿攒了几张南边符师发明的很有趣的符咒，大少爷你看看！”
眼看护卫们要为礼物吵起来，封菱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吵什么呢？老远就听见——”红裙少女端着药碗走进来，看见坐起的苏幕时脚步一顿，药汁差点洒出来。
苏幕朝她笑了笑：“早。”
一个字，让封菱歌悬着的心瞬间放了下来。她镇定地走过来，药碗重重搁在床头：“醒了？”声音里带着一丝责备，“知不知道你睡了多久？”
护卫们非常识趣地退了出去，连苏黎都被北修拎着后领拖走。他慢悠悠晃到门口，回头冲苏幕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换来后者一记眼刀。
房门关上后，封菱歌一拳捶在苏幕肩上，又在触及的瞬间放轻了力道：“混蛋...”
苏幕握住她的手腕，将人拉进怀里，他不由自主收紧了手臂：“对不起。”
“谁要听这个！”封菱歌把脸埋在他肩头，声音闷闷的。
“下次再敢瞒着我做伤害你自己的事”封菱歌抬头，赤金瞳孔里跳动着涅槃火，“我就烧了你的菜园子。”
这威胁实在太有针对性，让他忍不住笑出声。笑着笑着突然咳起来，吓得封菱歌连忙拍他后背：“别激动！森尧前辈说...”
“我没事。”苏幕止住咳嗽，指腹擦过眼角的泪，“真的。”
封菱歌将信将疑地喂他喝完药，又盯着人躺回去，这才说起正事：“你觉得是想在西北域多待一阵子然后直接去六合学院怎么样？云舟很快，最多十天就能到。”
“你不想多去几个地方游历一下了？”
封菱歌俯身趴在他身上，“以后又不是没机会了，跟你在一起，哪里都一样。”
苏幕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通天塔已经稳定，我没有继续留下的必要，还是按计划走吧。”
封菱歌起身看着他，“可是初一他们还是希望你能留下吧，我记得你跟他们的关系很好。”
“也对，他们毕竟是父亲给我培养的暗卫，从我出生就开始照顾我。所以……”苏幕特意停下瞄了瞄封菱歌的反应，见她神情不自觉的紧张，这才缓缓道来，“所以，应该会跟我一起去吧”
封菱歌愣了一下，随即很快反应过来他在逗自己，恼羞成怒地锤了几下他的胸口。
三日后，昆吾山巅。
云舟悬停在晨雾中，船身的朱雀纹章若隐若现。苏黎一边指挥护卫们搬运行李，一边在检查物资清单，北修则靠在桅杆上啃灵果——一切都井然有序，除了...
“你穿成这样就为了在这站着？”苏幕看向身侧的森尧。老英招今日罕见地穿了一身特别正式的衣服，头发束得一丝不苟，却固执地不肯靠近云舟。
森尧摆摆手：“我乐意。”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初一传讯，南海境最近有凌家人活动的痕迹，兴许你能见到凌落那个小家伙，要不要告诉他，你自己决定，家里全力支持你。”
“好”苏幕点点头，“我会见机行事的”
两人沉默下来。山风掠过崖边古松，带来远处苏黎欢快的吆喝声。森尧忽然掏出一块青铜令牌塞给苏幕：“拿着，关键时刻能保命。”
令牌入手冰凉，正面刻着通天塔，背面是英招踏云的浮雕。苏幕疑惑—“这是？”
“我在里面封了一道九级传送符，不管你在哪，捏碎它你就能回到通天塔。”
“前辈...”他跟想说，不就是去个学院，就算自己这边动机不纯，也不至于准备这么高级的传送符吧？
“以防万一。”森尧别过脸
云舟发出起航的嗡鸣。苏幕最后看了一眼通天塔，转身登船。当云舟升至半空时，他无意中瞥见崖边的身影——那个总是嬉笑怒骂的老英招，正对着云舟方向，行了一个最庄重的古礼。
这个画面像根刺，狠狠扎进苏幕心里。他想起北修说过的话，想起森尧异常的举止，想起那晚通天塔上未尽的话语...
“看什么呢？”北修不知何时凑了过来，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哦，老家伙在——”
“北修。”苏幕突然问，“森尧前辈和你...到底有什么过往？”
云舟穿透云层，将昆吾山远远抛在身后。北修的笑容依旧，“那是个很长的故事。”他最终说道，“等我想说了，再告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