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矿洞疑云·黑石现踪 上
滇西镇西老林的晨雾像浸了水的棉絮,黏在松枝上往下滴着冷露,湿冷的风裹着松针与腐叶混合的腥气,往人衣领里钻得毫不客气。罗四海攥着腰间那把磨得发亮的黄铜短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靴底碾过地上半枯的茅草时,特意放慢了脚步——他靴跟处藏着的洪帮“义字堂”令牌硌着腰,提醒着这次探矿洞半点不能大意。转头看向身后的陈书景,他声音压得比晨雾还低:“陈医生,王老矿说的入口就在前面乱石岗,昨儿阿七探过,外围两道断痕是新炸的,炸药碎屑里掺了硫磺,是义昌堂的路子。”
陈书景背着那只红木盒,盒角被他无意识地摩挲得发烫——这盒子是母亲留下的,里面除了载玻片和显微镜零件,还藏着半张泛黄的矿洞图纸,图纸边角标着一个模糊的“李”字,和昨晚沈沛君提到的“李军长”隐隐对上了。他指尖沾着的镇外泥土样本还没干透,闻言点点头,掀开盒盖时动作轻得像怕惊到什么:“炸痕周围有没有残留的引信?义昌堂运货时爱用麻线引信,烧完会留灰。”说话间,他瞥见盒里载玻片上的微生物——昨晚在诊所的显微镜下,这东西接触樟木气味时会像活物般蠕动,而老林泥土里的样本,竟也带着同样的淡褐色斑点。
“阿八捡了半截麻线,在我这儿。”罗四海朝斜后方喊了声“阿七”,只见左眉骨带疤的汉子从树后钻出来,动作轻得像只狸猫——阿七是罗四海从洪帮底层提拔的,最擅长撬锁和探路,左手食指少了半截,据说是早年替罗四海挡刀时被砍的。他手里捏着一小撮黑褐色粉末,另一只手攥着半截焦黑的麻线,递到陈书景面前时,指节上的老茧蹭过陈书景的手背:“陈医生您看,这火药里掺的硫磺粒比寻常的细,义昌堂运黑货时都这么配,说是炸起来声音小,不容易惊动人。”
阿七说话的间隙,小石头从沈沛君身后探出头,软乎乎的小手紧紧攥着沈沛君的衣角,辫梢上还沾着片松针。他才六岁,是上次罗四海救下来的孤儿,眼睛亮得像浸在溪水里的石子,盯着不远处的乱石岗时,突然往沈沛君身后缩了缩,小声说:“小周哥哥,那石头后面……有个人影,穿的衣服跟上次在镇口看到的道士一样,袖口缝着红线,我记得那红线是用猪血浸过的,亮得很。”
小周正扛着那个半旧的木盒,盒身贴着一张泛黄的标签,上面写着“声波仪·滇西特科07号”——这是沈沛君从特科调来的,专门用来检测惑心派的符纸邪性。闻言他立刻停下脚步,膝盖抵着木盒蹲下来,手指在旋钮上转了两圈,屏幕上的绿线慢慢从杂乱的波纹趋于平稳:“陈医生,频率调到120了,这是检测符纸的最佳频段,要是周围有聚灵或引魂符,绿线会跳得跟疯了似的。”他说着指了指屏幕,又补充道,“不过前面乱石岗的磁场有点乱,像是地下有金属矿脉,也可能是……惑心派埋了镇阵的铁器。”
话没说完,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王老矿拄着枣木拐杖赶上来,拐杖顶端嵌着的黑石在晨光下泛着暗哑的灰黑色——这石头是他当年在矿洞里捡的,据说是从陨石上崩下来的碎块,碰着灵能就会发烫。老人喘着气,把黑石举到众人面前,掌心因为石头的温度而泛红:“别往前走了!这石头离乱石岗还有三丈远就热得烫手,矿洞里头肯定有惑心派的人布了聚灵符阵——我年轻时在这矿洞挖过三年煤,知道里头的结构,聚灵符要是引了灵能,能把整座山的邪祟都招过来!”
沈沛君抬手按住腰间的手枪,枪套是特科特制的牛皮款,按下暗扣就能快速拔枪。她目光扫过林子里的动静,耳朵贴在一棵松树的树干上听了两秒,突然朝右侧的灌木丛努了努嘴,声音冷得像淬了冰:“那边有人,呼吸声重,脚步虚浮,不是练家子,应该是义昌堂的放哨的。”话音刚落,阿八已经端着长矛冲了过去——阿八比阿七高半个头,常年扛着长矛练出了结实的臂膀,矛尖划破晨雾时带起一阵风,没几秒就听见灌木丛里传来一声闷哼,紧接着他揪着一个穿灰布短打的汉子走出来,那汉子怀里还揣着一张黄符,符纸上画着歪歪扭扭的“聚灵咒”,边缘还沾着点没烧完的符灰。
“说!矿洞里头有多少人?”罗四海上前一步,黄铜短铳的枪口抵在那汉子的太阳穴上,眼神冷得像老林里冻了一冬的冰。那汉子吓得浑身发抖,牙齿打颤的声音在晨雾里格外清晰:“就、就两个道士,是惑心派的,在里头守着石台……李军长的人说了,等初三把‘货’运到,用灵媒引了灵能,再开矿洞最里面的门。”
“什么货?用黑布裹着的?沉不沉?”陈书景追问,手指在红木盒的边缘轻轻敲了敲——昨晚沈沛君在诊所给他看了份情报,说义昌堂最近在南山一带频繁运货,每次都是半夜走山路,两个汉子才抬得动一个货箱,当时他就怀疑和异常尸体身上的微生物有关。
“是、是用黑布裹的,沉得很,我上次帮着抬过一次,箱底还漏了点暗红色的黏液,闻着有点腥……”那汉子话没说完,突然被罗四海瞪了一眼,吓得赶紧闭了嘴,却没注意到陈书景的眼神瞬间变了——那黏液的描述,和他在异常尸体皮肤上发现的痕迹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小周的声波仪突然“嘀嘀”响起来,屏幕上的绿线剧烈跳动,像是被什么东西惊扰了似的,他赶紧喊道:“陈医生!前面有符纸反应,不止一张!绿线跳得快到顶端了,应该是聚灵符,而且最少三张!”
王老矿的黑石烫得更厉害了,他赶紧把石头放在地上,石板地面接触到黑石的瞬间,竟发出“滋滋”的轻响,还冒起一缕细烟:“是三张聚灵符!惑心派布阵最爱用三符镇三角,要是咱们硬闯,符阵一触发,矿洞里的木笼会醒过来——我记得这矿洞还有个侧门,在乱石岗后面的老松树下,当年我挖矿时,常从那门偷偷溜出去买酒喝,锁早就锈了,应该好撬。”
罗四海给阿七使了个眼色,阿七立刻摸出腰间的铁丝——那铁丝是他特意磨过的,一头尖一头弯,最适合撬锈锁。跟着王老矿往老松树那边走时,他还不忘回头叮嘱阿八:“看好这小子,别让他跑了,要是张司令的人来了,先把他藏进灌木丛。”
沈沛君留在原地看押那汉子,转头对陈书景说:“刚才茶馆伙计传来消息,张司令的下属带着几个当兵的往这边来了,说是找李军长,恐怕是为了矿洞的事——张司令和李军长素来不和,这次来说不定是想抢功。”她说话时,手指无意识地摸了摸领口,那里藏着特科的“青鸾”标识,只要遇到危险,扯下标识就能发出求救信号。
陈书景点点头,打开红木盒取出载玻片,对着晨光仔细看——泥土里的微生物比刚才更活跃了,在光线下能看到细微的蠕动。他突然想起昨晚在诊所里的发现:母亲留下的图纸上,矿洞最深处标着一个“微生物实验室”的符号,而沈沛君提到的“李军长手下有个懂微生物的军医”,说不定就是当年和母亲一起工作过的人。
“陈医生,这边!锁锈得厉害,我得再磨磨铁丝!”阿七的声音从老松树那边传来,带着点吃力的沙哑。陈书景把载玻片放回红木盒,跟着沈沛君和小石头往那边走,小石头走在中间,突然指着老松树的树干喊起来:“小周哥哥,你看!树上有个月牙疤,跟上次那个道士脸上的一样!我记得那道士的疤在左脸,也是这么弯的!”
小周抬头一看,树干上果然有个月牙形的刻痕,刻痕里还残留着点符灰,他赶紧蹲下来调试声波仪,屏幕上的绿线跳得更厉害了:“这刻痕是最近才刻的,符灰还没散——那道士肯定来过这儿,说不定是在标记符阵的位置。”
王老矿蹲在侧门旁边,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快撬!这黑石的温度快到极限了,再等会儿,灵能聚多了会引天雷,咱们都得被劈在这儿!”
阿七咬着牙,铁丝在锁眼里转了几圈,突然听见“咔嗒”一声轻响,锁开了。他推开侧门时,一股潮湿的霉味混着淡淡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还夹杂着点硫磺的气息。罗四海举着打火机走在前面,火光照亮了矿洞内部——地面上铺着青石板,石板上刻着一个模糊的“李”字,边缘还有点新鲜的凿痕,像是最近才被人清理过;角落里堆着三个木笼,木笼的铁条上凝着一层薄薄的白霜,霜花还保持着刚凝结的形状,一看就是刚结不久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