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外卖？”被称为刘公公的中年男子愣了一下，随即用他那尖细的嗓子嗤笑起来，“哎哟喂，这刚挨完一刀，脑子就糊涂了？还想着吃食呢？”
下身撕裂般的剧痛让张小鱼几乎窒息，他艰难地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穿着一身粗糙的灰色布衣，裤裆处被厚厚的绷带包裹，正隐隐渗出血迹。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我…我这是在哪？”他声音沙哑得几乎认不出是自己的，“你们是谁？我的电动车呢？”
“电动车？”刘公公皱眉，凑近了些，伸手摸了摸张小鱼的额头，“没发烧啊，怎么尽说胡话？这里是净身房！你小子运气好，碰上我刘德海当值，手艺好，保你以后在宫里顺风顺水！”
净身房？宫里？张小鱼的大脑一片混乱。他最后的记忆是那个诡异的光漩涡和强烈的吸力…难道？
他猛地环顾四周。这是一间低矮昏暗的土坯房，墙壁上挂着几盏油灯，跳动的火光映照出各种奇形怪状的刀具和钩子，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草药味。旁边还有几张简陋的木板床，上面似乎也躺着人，发出微弱的呻吟。
这不是医院，更不是任何一个他熟悉的地方。
“不…不对，你们搞错了！”张小鱼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因剧痛而跌回床上，“我不是太监！我是送外卖的！我叫张小鱼！你们看看我的手机…我手机呢？”他慌乱地在身上摸索，却只摸到粗糙的布衣。
刘德海公公的脸色沉了下来：“看来是真糊涂了。小栗子，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你家乡遭了灾，爹娘都没了，自愿进宫谋条生路，求我给你个机会。怎么，现在想反悔？”
小栗子？张小鱼彻底懵了。他猛地意识到，眼前这个人似乎把他错认成了别人。而且从对方的话语中判断，那个“小栗子”应该已经…被净身了？
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他穿越了？而且还顶替了一个刚被阉割的小太监？
“听着，”刘德海压低了声音，语气带着威胁，“我不知道你是真糊涂还是装傻，但既然已经走了这一步，就由不得你反悔了。上头要的人数凑不齐，我担待不起。你现在就是‘小栗子’，记住了吗？要是敢胡说八道…”他阴冷地笑了笑，目光扫过墙上的工具，“这净身房偶尔死个把刚割完的，也没人会多问。”
赤裸裸的死亡威胁让张小鱼瞬间清醒了大半。求生的本能压过了震惊和恐惧。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多年的外卖生涯锻炼了他极强的应变能力和察言观色的本事。眼前这个刘公公，看似凶狠，但眼神里藏着心虚和焦虑。他提到“人数凑不齐”、“担待不起”，说明他也有压力，很可能违规操作了。
电光石火间，张小鱼做出了判断：硬碰硬死路一条，必须先虚与委蛇，保住性命再说！
他立刻换上一副虚弱又惶恐的表情，气息微弱地说：“刘…刘公公恕罪！小的…小的刚才是疼糊涂了，说了胡话…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小的一般见识…”
刘德海狐疑地盯着他：“真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张小鱼忍着剧痛和屈辱，努力模仿着古装剧里的腔调，“小的多谢刘公公再造之恩…以后一定尽心尽力，报答公公…”
刘德海这才脸色稍霁，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算你识相。”他转身对旁边一个小厮吩咐：“给他再喂点止血散，看紧点，别让他死了。明天一早送到杂役房报到。”
“是，干爹。”那小厮恭敬地回答。
刘德海又瞥了张小鱼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张小鱼瘫在床上，冷汗早已浸透了后背。下身依旧疼痛难忍，但更让他心惊的是眼前的处境。
他真的穿越了！而且成了一个太监！虽然那个刘公公似乎认错了人，但这并没有改变他处境的危险性。一旦身份被揭穿，就是死路一条。
“嘿，新来的？”旁边床上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
张小鱼转过头，看到隔壁床上一个同样面色苍白的少年正看着他。
“你…你好…”张小鱼谨慎地回答。
“你也够倒霉的，”那少年有气无力地说，“碰上刘刀子当值。他手艺糙，净出人命。你能醒过来，算命大了。”
刘刀子？看来这刘德海风评不佳。
“兄弟，怎么称呼？这…这到底是哪儿啊？”张小鱼小声问道。
“叫我小墩子就行，”少年叹了口气，“这儿是紫禁城…的净身房外围啊。咱们这些新割的，在这养几天伤，没死没发烧，就能分派出去了。”
紫禁城！张小鱼心头一震，自己真的到了皇宫！
他强压震惊，继续套话：“小墩子哥，我刚疼迷糊了，现在脑子还有点乱…明天要去杂役房？那是什么地方？”
“杂役房啊…”小墩子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宫里最苦最累的地方呗。扫地的、掏粪的、搬东西的…都是没门路没银子打点的人去的地方。兄弟，你怕是也没给刘公公交好处费吧？”
张小鱼苦笑。他一个“刚被割”的“小栗子”，哪来的银子。
两人低声交谈了一会，张小鱼大致了解到，自己身处一个叫做“大胤”的朝代，现在是承平三年。皇宫规矩森严，像他们这样刚入宫的小太监，地位最低，生死如同草芥。
小墩子因为失血和疲惫，很快又昏睡过去。
张小鱼却毫无睡意，巨大的恐惧和迷茫笼罩着他。他想起现代社会的父母，想起那辆陪他风里来雨里去的电动车，想起那份没送出去的烧烤…一切都那么遥远，仿佛隔世。
下身依旧火辣辣地疼。但他心里清楚，身体的疼痛或许会过去，但眼前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他必须尽快适应这个身份，学会这里的规矩，找到活下去的方法。任何一点疏忽，都可能让他万劫不复。
“送外卖的什么场面没见过…”他暗自给自己打气，“不就是换个地方‘打工’吗？好歹也算…体制内了？”
苦中作乐的调侃并不能驱散多少恐惧。夜深了，窗外的风声像是呜咽。张小鱼紧紧攥着身上粗糙的薄被，一遍遍在心里默念：
“我是小栗子…我是太监小栗子…”
这是他活下去的第一个身份，也是他必须演好的第一个角色。
活下去，必须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可能找到回家的路，或者…在这个陌生的时代找到新的生存之道。
黑夜漫长，疼痛和恐惧交织。张小鱼不知道的是，净身房的角落里，一双眼睛正暗中观察着所有新来的太监，包括他这个格外“不安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