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鱼在永和宫“因祸得福”的消息,不知怎的,就像长了翅膀一样,还是在杂役房这个小小的世界里悄悄传开了。
虽然他自己和小墩子都守口如瓶,但那天回来时身上沾染的淡淡檀香,以及刘德海公公那诧异探究的眼神,都落在了某些有心人的眼里。
杂役房从来就不是个清净地。这里聚集了宫里最底层、最不得志的一群人,日子枯燥乏味,钩心斗角、欺软怕硬就成了常态。张小鱼这个新来的,最近似乎有点“过于显眼”了——先是去了御膳房“卖弄”,现在居然还得了永和宫太妃的赏?虽然只是一碗羹,但在这些常年不见油水的杂役太监看来,已是了不得的殊荣。
嫉妒和猜疑,如同阴暗处的霉菌,开始悄然滋生。
这日午后,王管事又把张小鱼叫到跟前,脸色比平时更阴沉几分。
“小栗子,”王管事拖长了语调,三角眼在他身上扫来扫去,“听说…你最近能耐见长啊?不仅在御膳房跟师傅们搭上了话,在永和宫太妃面前也露了脸?”
张小鱼心里一紧,连忙躬身赔笑:“管事您说笑了,小的就是笨手笨脚,差点闯祸,幸亏太妃娘娘仁慈,没跟小的计较,还赏了碗羹,小的心里一直惶恐着呢…”
“惶恐?”王管事冷笑一声,从鼻子里哼出气,“我看你胆子大得很!有人跟我说,看见你前几晚上,鬼鬼祟祟地往西边废苑那边跑?有没有这回事?!”
张小鱼的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那天晚上他被侍卫架回来,难道还是被人看见了?或者是…有人猜到了什么,故意告黑状?
他强压下心惊,脸上挤出更加惶恐的表情,甚至带着点委屈:“管事明鉴啊!小的哪有那个胆子!西边那边…听说晦气得很,小的躲都来不及!肯定是…肯定是有人看错了!或者…或者是小的那天晚上起夜摔了一跤,一瘸一拐的,被人误会了?”他巧妙地把之前的借口又用上了。
王管事眯着眼,盯着他看了半晌,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破绽。张小鱼的演技经过多次生死考验,早已臻于化境,此刻把那种被冤枉的惊慌和委屈表现得淋漓尽致。
“哼,最好是没有。”王管事最终没能看出什么,但语气依旧不善,“小栗子,别以为得了点小恩小惠就不知道自个儿几斤几两了!在这杂役房,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老老实实干活才是本分!再让我听到什么风言风语,或者你敢背着老子搞什么小动作…”他威胁地顿了顿,“老子有的是法子让你知道厉害!”
“是是是!管事教训的是!小的绝不敢!一定老老实实干活!”张小鱼点头哈腰,心里却暗暗叫苦。这分明是有人眼红,在王管事这里给他上眼药了。
从王管事那里出来,张小鱼感觉背后像有针在扎。他悄悄观察四周,果然看到几个平时就喜欢偷奸耍滑、巴结王管事的太监,正聚在不远处窃窃私语,见他看过来,立刻散开,但眼神里的幸灾乐祸和讥讽却掩饰不住。
其中有一个叫小德子的,尤其明显。这小子仗着会溜须拍马,经常把重活推给别人,自己偷懒,以前还想抢过张小鱼藏起来的吃食,被张小鱼不软不硬地顶了回去,看来是记恨上了。
“妈的,职场霸凌到古代皇宫了…”张小鱼心里暗骂,但面上不敢表露分毫。
他知道,自己在明,暗箭难防。王管事本来就看他不顺眼,现在又听了谗言,以后肯定会给他小鞋穿。往后的日子,恐怕更难熬了。
果然,接下来的几天,最脏最累的活,比如清理堵塞的沟渠、搬运最重的柴火、清洗积压多日的恭桶,几乎都落到了张小鱼和小墩子(因为跟他走得近)头上。
吃饭时,也总会有人“不小心”碰掉他们的馍馍,或者分菜时故意少给他们一勺。
小墩子气得偷偷抹眼泪,却又不敢反抗。
张小鱼心里也憋着一股火,但他更清楚,现在冲动反抗只会更糟。他只能忍着,更加小心谨慎地干活,尽量不让人抓到错处。
同时,他也开始暗暗留意那个小德子。他发现小德子不仅偷懒,好像还偶尔会偷偷摸摸地往杂役房外面跑,不知道去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