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疑云和无处不在的窥伺感,让张小鱼下定了决心。坐以待毙绝非他的风格,他必须主动出击,哪怕要冒极大的风险。而突破口,就选在了杂役房的小德子身上。
此人与他积怨已久,又疑似与李师傅的徒弟来顺有勾结,最近还被内务府叫去问话,定然知道些什么。
然而,如何接近小德子是个难题。他如今是御膳房的人,频繁前往杂役房极易惹人怀疑。必须找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
机会很快来了。御膳房每日会产生大量厨余垃圾和废弃油脂,通常会有杂役房固定派人前来收取,统一运出宫处理。负责这条线的小太监,正好与钱老头相熟。
张小鱼找到钱老头,塞给他一小块自己省下的好茶饼,低声道:“钱师傅,帮个忙。下次杂役房来收泔水的人里,要是那个叫小德子的当值,您就想办法拖住他搭档一会儿,让我能跟他单独说两句话。”
钱老头接过茶饼,眯着眼看了看张小鱼,似乎猜到了什么,但他也没多问,只是嘟囔了一句:“你小子…尽惹麻烦事…行吧,就一会儿功夫,你自己把握分寸!”
“谢钱师傅!”张小鱼松了口气。
两天后的傍晚,杂役房收泔水的小推车准时出现在御膳房后院。张小鱼躲在暗处,看到来的两人中,果然有小德子!钱老头立刻上前,热情地拉住另一个小太监,借口说有批破损的旧麻袋要处理,让他帮忙去看看,成功将其支开。
后院暂时只剩下小德子一人,正不耐烦地等着搭档。
就是现在!
张小鱼深吸一口气,从阴影里走了出来,脸上堆起看似热情的笑容:“哟,这不是德子哥吗?有些日子没见了!”
小德子闻声回头,看到是张小鱼,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厌恶和警惕:“小栗子?你不在御膳房享福,跑这脏地方来干嘛?”他特意加重了“享福”两个字,充满酸意。
张小鱼仿佛没听出他的讽刺,依旧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油纸包递过去:“瞧德子哥说的,咱们好歹也是一块在杂役房共过患难的兄弟。这是我今天刚做的酥饼,想着德子哥可能好这口,特意给你留了两块。”
那酥饼烤得金黄诱人,香气扑鼻。小德子明显咽了口口水,但眼神却更加警惕,没有接:“哼,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你现在是娘娘跟前的大红人,能看得上我这点交情?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张小鱼心里冷笑,面上却露出几分委屈:“德子哥这是还记恨兄弟呢?兄弟我能有今天,纯属运气…其实在御膳房日子也不好过,整天提心吊胆的,生怕哪点做得不合贵人心意,脑袋搬家都不知道怎么搬的…”他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小德子的反应。
小德子嗤笑一声,似乎有些幸灾乐祸,但眼神闪烁了一下。
张小鱼趁机压低声音,切入正题:“不瞒德子哥,兄弟最近就遇到件蹊跷事…内务府不知怎么的,好像总在打听我入宫前的事儿…兄弟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德子哥你消息灵通,又在杂役房…不知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他紧紧盯着小德子的眼睛。
小德子听到“内务府”三个字,脸色明显变了一下,眼神有些慌乱地避开张小鱼的注视,语气也变得有些不自然:“内…内务府的事,我哪知道!你少在这胡说八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这反应,简直是不打自招!
张小鱼心中更加确定,内务府的调查绝对和小德子有关,甚至他可能知道内情!
“德子哥,你就别瞒兄弟了!”张小鱼逼近一步,语气带着恳求,却又暗含威胁,“咱们好歹兄弟一场,真要是我出了什么事,到时候内务府查起来,牵扯出什么旧账…比如…比如某些人私下里传递消息什么的…对大家都不好吧?”
他这是在暗示小德子和来顺之间的勾结。
小德子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起来:“你…你血口喷人!什么传递消息!我…我不知道!你赶紧滚!不然我叫人了!”
就在这时,被支开的那个小太监和钱老头回来了。小德子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把推开张小鱼,推起泔水车,几乎是逃跑般地催促着搭档:“快走快走!磨蹭什么!”
张小鱼看着他们仓皇离去的背影,没有再追。目的已经达到了。小德子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内务府的调查确实存在,而且他知情,甚至可能参与了其中!并且,他极度害怕事情败露!
虽然没能问出具体内容,但这条线,算是摸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