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宫药童手里的那个粗糙陀螺，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张小鱼脑中的重重迷雾。一个极其可怕却又似乎能解释诸多疑点的猜想，让他不寒而栗。
李师傅那伙人的手，难道真的能伸得如此之长？连永和宫都能渗透？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仅仅是为了打压自己这个新人？还是有着更不可告人的图谋？
杂役房的小德子、红案的来顺、永和宫的药童…这三个看似毫不相干的人，因为一个小小的陀螺，被一条隐形的线串联了起来。这条线的另一端，很可能就握在李师傅，或者他背后更强大的势力手中。
张小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他需要证据，确凿的证据，而不是仅凭一个玩具的推测。
如何取证？直接询问药童风险太大，很可能打草惊蛇。监视来顺？对方经过上次教训，必然更加谨慎。
他将突破口再次放回了御膳房的物料记录上。既然怀疑对方多领的材料用于制作特殊物品，那么这些物品制作的地点在哪里？御膳房人多眼杂，不可能在红案厨房公然进行。一定有一个隐蔽的场所。
他回想起之前来顺被撞破偷糖渍橙皮那次，是在晚上，工作间人少之时。那么平时，他们最可能利用什么地方？
张小鱼开始有意识地留意红案区域的边边角角。他发现，红案厨房后面连接着一个存放闲置旧物和干杂货的小仓房，平时很少有人去，只有李师傅的几个心腹徒弟有钥匙。
这个地方，极为可疑！
然而，如何进入查探？他没有钥匙，硬闯肯定不行。
就在张小鱼苦思冥想之际，机会意外降临。这日，御膳房需大规模清洗烟道，红案区域需要暂时清空部分物品，那个小仓房也在清理之列。胡有为下令，各局抽调人手帮忙。
张小鱼主动请缨，加入了搬运队伍。
进入那小仓房的瞬间，一股混合着灰尘、油脂和某种淡淡奇异气味的空气扑面而来。里面堆满了各种废弃不用的炊具、破损的坛坛罐罐、以及一袋袋积满灰尘的干货。
张小鱼一边和其他人一起搬东西，一边锐利的目光飞快地扫过每一个角落。大部分地方看起来并无异常。
就在清理快要结束时，他的目光被墙角一个半掩在破麻袋下的、不起眼的旧木箱吸引。那木箱上挂着一把旧锁，但锁鼻似乎有些松动。
他趁人不备，假装被绊了一下，踉跄着撞到那个木箱上，手“无意中”用力一扳那锁鼻！
“咔哒”一声轻响，锁鼻竟然被他掰断了！
“哎呀！”张小鱼惊呼一声，赶紧扶住箱子，一脸“懊恼”，“这箱子怎么这么不结实…”
负责监督的一个红案太监闻声看来，皱了皱眉：“一个破箱子，坏了就坏了，赶紧搬出去扔了！”
“哎，好嘞！”张小鱼连忙答应，心中暗喜。他和其他人一起将箱子抬了出去，放在待处理的废弃物区域。
等到搬运结束，众人散去休息时，张小鱼借口东西落下了，又偷偷溜回了废弃物堆放处。
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迅速打开那个已经损坏的旧木箱。
箱子里大多是些没用的破烂：断掉的擀面杖、豁口的破碗…但拨开这些杂物，箱底赫然放着几样东西：一个小石臼和杵臼（里面残留着一些未能完全捣碎的、说不清成分的药材粉末）、几个形状奇特的小瓷瓶（其中一个瓶口还沾着些许油腻的黑色膏状物）、还有一小捆用油纸包裹的、晒干的、形状怪异的草茎。
张小鱼的心脏狂跳起来！这些绝不是御膳房正常该有的东西！那药材粉末的气味，和他之前在仓房里闻到的那丝奇异气味一模一样！那黑色膏状物…看起来像是某种自制的…药膏？或者是…毒？
他不敢久留，飞快地用手帕蘸取了一点粉末和黑色膏状物，又小心翼翼地折了一小截那干草茎包好，然后将箱子恢复原状，迅速离开。
证据！虽然还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这绝对是李师傅那伙人暗中搞鬼的铁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