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张小鱼刚从永和宫熬粥回来,心情有些沉重。李太妃今日又未见他,只听崔嬷嬷语气平淡地说了句“娘娘乏了”,但张小鱼却从她眼底看到一丝难以掩饰的忧虑。
回到御膳房,还没等他喘口气,一个小太监便偷偷塞给他一张揉得皱巴巴的小纸条,低声道:“栗子哥,外面有个杂役房的小宫女,偷偷摸摸让我给你的。”
杂役房?小宫女?张小鱼心里一咯噔,立刻想到一个人——青禾!
他不动声色地接过纸条,走到僻静处展开。上面只有歪歪扭扭、几乎难以辨认的几个字:“冷宫…贵人…病重…求…”
字迹稚嫩而慌乱,还沾着些许污渍,显然是仓促间写就。
张小鱼的心瞬间揪紧了!冷宫那位贵人病重了?青禾是在向他求助!难怪这么久没有她的消息,原来是一直在照顾病人!
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是去,还是不去?
去,风险极大。冷宫是宫中的禁忌之地,他刚刚从一场大难中脱身,实在不宜再节外生枝。而且,他能做什么?他不懂医术,最多也只能送点吃的过去,但这对于重病之人,无异于杯水车薪。
不去…想到青禾那含泪惊恐的眼睛,想到她曾经冒险给他报信,张小鱼实在硬不起心肠。同是天涯沦落人,在这冰冷的深宫里,那一点微不足道的温暖和善意,显得格外珍贵。
犹豫再三,张小鱼一咬牙。还是得去一趟!至少要知道具体情况,看看能不能想办法弄点普通的药材或者食物过去。
他立刻找到钱老头,塞给他一小块碎银,低声道:“钱师傅,帮个忙,想办法弄点常见的风寒药材和能放住的吃食,分量不多,但要快!”
钱老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接过银子:“你小子…尽惹事!等着!”
很快,钱老头弄来了一小包甘草、姜片之类的普通药材和几个硬邦邦但能存放的馍馍。张小鱼用布包好,藏在怀里。
等到夜深人静,他再次故技重施,换上深色衣服,凭借着记忆和对巡逻侍卫换防规律的模糊了解(从那个侍卫营小伙夫那里听来的零碎信息),小心翼翼地再次摸向了西边的冷宫废苑。
越靠近冷宫,越是荒凉死寂。夜风吹过破败的宫墙,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来到上次见到青禾的那口枯井附近,他学着之前的暗号,发出几声鸟叫。
过了一会儿,一个瘦小的身影才怯怯地从阴影里挪出来,正是青禾。她比上次见到时更加憔悴消瘦,眼睛红肿,脸上还带着泪痕。
“小栗子公公!您…您真的来了!”看到张小鱼,青禾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扑通一声就要跪下。
张小鱼赶紧拦住她:“别这样!快说说,怎么回事?”
青禾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说道:“是…是里面的贵人…从前几天就开始发烧,说胡话…越来越重…今天都…都昏过去两次了…我吓死了…又不敢去找太医…那里根本没人管…我实在没办法了…”
张小鱼的心沉了下去。冷宫之人,确实如同被遗忘的存在,生病了也只能硬扛。
“我先带了点普通的药材和吃的…”张小鱼将布包递过去,“但发烧这么厉害,这些恐怕没用…得想办法弄到真正的药才行…”
可是,怎么弄?谁敢给冷宫罪人提供药材?那是大罪!
青禾绝望地哭泣着。
张小鱼看着眼前无助的少女和远处那栋死气沉沉的宫殿,心中充满了无力和悲凉。在这金碧辉煌的皇宫最底层,生命竟如此轻贱。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忽然,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猛地窜入他的脑海!
永和宫!李太妃!太妃也病着,有太医常年照料,药材齐全…
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利用太妃的资源去救一个冷宫罪人?这要是被发现,绝对是杀头的大罪!
可是…看着青禾哀求的眼神,想到那个在冰冷宫殿里奄奄一息的生命…
张小鱼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挣扎和矛盾之中。风险与道义,理智与情感,在他心中激烈交锋。
深宫之中,每一次抉择,都可能通向天堂,也可能坠入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