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还是不去？
这个抉择像两座大山，压在张小鱼的心头，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徐公公的警告言犹在耳，那平淡语气下的杀机，冰冷刺骨。北边废苑，九成九是个陷阱，正张开了口袋等着他自投罗网。
可是不去呢？小菊这条线就彻底断了。徐公公的毒计依旧高悬头顶，随时可能以另一种方式爆发。自己将永远失去主动权，只能像待宰的羔羊，等待不知何时落下的屠刀。长春宫那边的“关注”也绝不会停止，自己只会陷入更深的泥潭。
绝境之下，一股狠厉之气从张小鱼心底冒了出来。穿越至今，他一直在躲，在藏，在利用小聪明周旋。但这一次，躲不过去了！
必须去！即便是龙潭虎穴，也要去闯一闯！不仅要闯，还要想办法把水搅得更浑！
夜色如墨，浓云遮蔽了星月。宫中巡查的守卫刚刚换过班，正是人困马乏之时。张小鱼换上一身深灰色的旧衣，用黑灰略微涂抹了脸颈，像一只融入夜色的狸猫，悄无声息地朝着北边废苑的方向潜去。
越往北走，宫灯越是稀疏，最后彻底陷入一片黑暗。残破的宫墙在夜风中伫立，像巨兽坍塌的骨骸，投下幢幢鬼影。风吹过破窗断垣，发出呜咽般的怪响。
张小鱼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每一步都踩得极其小心，耳朵捕捉着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静。根据四喜打听来的模糊方位，他朝着废苑中最深处、据说曾是前朝某个失宠妃嫔自尽之所的荒殿摸去。
四周死寂得可怕。除了风声，只有他自己压抑的呼吸和心跳声。
突然，他脚步一顿，敏锐的嗅觉捕捉到空气中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他浑身汗毛瞬间倒竖！顺着那丝气味，他小心翼翼地靠近一堵半塌的院墙。借着云缝中偶尔漏出的微弱月光，他看到墙角下的荒草有被压倒的痕迹，深色的泥土上，似乎沾染着一些难以辨认的暗色斑点。
是血？！小菊果然出事了？！
他屏住呼吸，缓缓拔出一直藏在袖中的那把薄钢刀，警惕地环视四周。没有动静，只有风声。
难道他来晚了？人已经被处理掉了？还是说……
就在他心神激荡的刹那，异变陡生！
他身侧一堆废弃的烂木料猛地炸开！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扑出，手中一道寒光直刺他的咽喉！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钻，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杀手，早已在此埋伏多时！
张小鱼亡魂大冒！全靠穿越后锻炼出的极限反应和外卖员走街串巷躲车避人的本能，猛地向侧后方一滚！
“嗤啦！”锋利的短刃划破了他肩头的衣服，带出一串血珠。火辣辣的疼痛瞬间传来！
一击不中，那黑影毫不停滞，如影随形般再次扑上，刀光如毒蛇吐信，招招直奔要害！
张小鱼根本无力正面抗衡，只能凭借灵活的身手和对地形的利用（虽然是陌生的废苑），连滚带爬地躲避，狼狈不堪。钢刀与对方的短刃几次碰撞，震得他虎口发麻，几乎脱手。
这样下去必死无疑！
就在他险象环生，几乎要被逼入绝境之时，他猛地想起怀中那包东西——他之前用来试探小菊、包着点心的油纸包还在怀里！
生死关头，他猛地掏出那油纸包，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扑来的黑影脸上狠狠砸去！
那黑影显然没料到这种“下三滥”的攻击，下意识地挥刀一挡！
油纸包被划破，里面的点心和……张小鱼情急之下从袖袋抓出的一把不知道是什么的粉末（可能是之前调配香料剩下的混合粉末）劈头盖脸地扬了那黑影一脸！
“咳！什么东西！”黑影动作一滞，显然被粉末呛了一下，视线也受到了干扰。
就是现在！
张小鱼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不是反击，而是转身就跑！用尽吃奶的力气，朝着废苑外围疯狂冲去！
那黑影怒骂一声，迅速抹开脸上的粉末，疾追而来！脚步声如同跗骨之蛆，紧紧咬在身后。
张小鱼不顾一切地狂奔，根本辨不清方向，只知道离那恐怖的杀手越远越好！尖锐的碎石划破了他的脚踝，枯枝抽打在他的脸上，他都浑然不觉。
就在他即将冲出废苑范围，看到远处隐约的宫灯时，身后追来的脚步声却突然消失了。
张小鱼不敢停留，又拼命跑出一段距离，直到再也支撑不住，才猛地扑倒在一处假山阴影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
他回头望去，废苑方向一片死寂，仿佛刚才那场致命的追杀只是一场幻觉。
但他肩头的伤口和满身的狼狈都在提醒他，那是真实的。徐公公果然布下了杀局！
为什么最后又放弃了追杀？是怕惊动巡夜的守卫？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张小鱼喘匀了气，挣扎着爬起来，靠在冰冷的假山上，感到一阵后怕和虚脱。
虽然没能找到小菊，但今晚并非全无收获。他确认了小菊很可能已遭毒手，也亲身验证了徐公公灭口的决心。更重要的是……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刚才情急之下扬出的粉末中，似乎混着一点……从那个沾染了暗色斑点的墙角偷偷抓取的一点泥土？
那里面，会不会有小菊留下的血迹？或者其他什么线索？
这微乎其微的可能，成了他黑暗中抓住的又一缕细丝。
而就在他惊魂未定之际，远处一队巡夜守卫的灯笼正朝着这个方向移动过来。
他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但今晚的冒险，真的能瞒过徐公公吗？那个杀手，会不会已经认出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