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眉毛缺了一小块”——这个看似微不足道的特征，在庞大而人员流动复杂的宫廷中，却像黑夜中的一盏孤灯，提供了一个极其关键的辨识方向。
西六宫范围广大，住着多位嫔妃、贵人、常在，其下伺候的太监宫女更是数以百计。若漫无目的地查找，无异于大海捞针。但这个面部特征，极大地缩小了排查范围。
张小鱼立刻意识到，必须抓住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那辆泔水车既然是伪装，就不可能长时间停留在西六宫区域，否则必然引人怀疑。他们很可能会尽快将“货物”转运到最终目的地，或者干脆连夜处理掉。
时间紧迫！
他立刻发动了自己那张经营已久的“信息网络”。这一次，他不再仅仅是传递美食，而是下达了一个隐蔽而具体的指令：所有在西六宫区域有“配送”路线或有相识之人的小太监，立刻暗中留意一个“左边眉毛缺了一小块”的太监，重点是今日下午后晌是否见过可疑的泔水车或搬运麻袋的行为。消息必须绝对保密，用最快的速度汇总到他这里。
这张平日里用于满足口腹之欲和传递零碎消息的网络，第一次被用于真正意义上的“情报”收集。四喜、小顺子等人虽然不明白具体原因，但看到张小鱼前所未有的严肃和急切，都意识到事情重大，立刻依言行动起来。
效率比张小鱼预想的还要高。不过一个多时辰，几条零碎的信息便通过不同渠道汇聚到了他这里。
一个往某位常在处送点心的小太监回报：经过西六宫西南角的杂役院时，似乎瞥见一辆泔水车停在那里，但没看清人。
另一个与西六宫某处守门小太监相熟的小子打听来：下午确实有一辆收泔水的车进去过，但好像比平时晚了些，赶车的是个生面孔，好像……好像眉毛那儿是有点不对劲，但没敢细看。
最关键的信息来自一个往冷宫方向送饭的小太监，他回来的路上，远远看见那辆泔水车从西六宫一个极偏僻的侧门出来，但车上似乎已经空了，赶车的太监低着头，但侧脸看过去，左边眉毛处确实好像有个小疤痕！
车辆已空！这意味着“货物”很可能已经在西六宫内的某个地点被卸载了！
范围再次缩小！西六宫西南角，杂役院，偏僻侧门……这些信息点逐渐勾勒出那辆泔水车大致的行动路线和可能的目的地区域。
张小鱼的心脏怦怦直跳。他摊开一张偷偷临摹的、极其简略的宫廷布局图（这是他根据记忆和零碎信息拼凑的），手指在西六宫西南角区域划过。
那里住着哪位主子？他快速回忆着。似乎有一位常年卧病、几乎不出宫门的贵人，还有几位不得宠、地位不高的常在……等等！似乎还有一处小佛堂，以及几处闲置的院落。
“货物”会被藏在哪里？杂役院人多眼杂，可能性不大。闲置院落无人看守，似乎是更好的选择？还是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干脆藏在某位看似不起眼的主子宫苑内？
他需要更精确的位置！
“四喜，”张小鱼叫过刚刚回来的四喜，眼神灼灼，“你再跑一趟，去找那个守门的小太监，想办法套套话，问问他那辆泔水车进去后，大概是往西南角哪个方向去了？哪怕只能问出个大概方向也好！”
四喜领命，立刻又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
等待的时间格外煎熬。张小鱼在屋里来回踱步，感觉自己就像站在一个巨大的迷宫入口，已经看到了正确的路径，却不知道终点藏着的是宝藏还是恶魔。
不久，四喜带回了最终的消息。
“栗子哥，问到了！那守门的小太监说，那车进去后，没往主路走，直接拐上了通往‘静思苑’的那条小路！”
静思苑！
张小鱼对这个名字有印象。那似乎是西六宫里一处几乎被人遗忘的小偏院，据说早年是一位被废黜的妃子的居所，后来一直闲置，偶尔用来堆放一些旧物，平时极少有人去。
一个绝佳的、藏匿东西的地点！
“眉间有缺”的太监，泔水车，静思苑……所有的线索，终于串联了起来，指向了一个确切的目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