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云再次遮蔽了星月,仿佛是为某种隐秘的行动提供着掩护。
静思苑的位置已然明确,但张小鱼的心却丝毫无法轻松。知道了地点只是第一步,如何确认那批“货物”是否还在那里?里面到底是什么?又如何能将其与徐公公的阴谋联系起来?这一切,都需要切实的证据。
而获取证据的唯一方法,就是再次冒险,夜探静思苑。
这一次,他不能再独自行动。静思苑虽偏僻,但既然被选为中转藏匿点,难保没有看守或者陷阱。他需要帮手。
唯一的人选,只有四喜。
他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了四喜。四喜听完,脸上闪过一丝恐惧,但更多的是被信任和重任激起的兴奋与坚决:“栗子哥,我跟你去!有个照应!”
子时过后,万籁俱寂。两人换上深色的衣服,脸上涂抹锅底灰,如同两只融入夜色的狸猫,悄无声息地朝着西六宫西南角的静思苑潜去。
他们对西六宫的地形不如对御花园熟悉,只能凭借着那张简陋的地图和四喜白天的记忆,小心翼翼地避开巡夜的守卫,在阴影中穿梭。
越靠近静思苑,周围越是荒凉破败。宫墙斑驳,杂草丛生,与西六宫其他区域的精致典雅格格不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腐和潮湿的气息。
静思苑的院门虚掩着,上面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旧锁,但锁鼻似乎是坏的,并未真正锁上。
张小鱼和四喜对视一眼,心中更加警惕。两人一左一右,贴着门缝朝里望去。
院内一片漆黑,只有风声吹过破旧窗棂发出的呜咽声。正殿和厢房都黑灯瞎火,不像有人的样子。
四喜压低声音道:“我先进去看看?”他身形瘦小,更为灵活。
张小鱼摇摇头,做了个手势,示意一起进去,互相照应。
两人轻轻推开院门,闪身而入,又迅速将门虚掩回原状。院子里散乱地堆放着一些破损的家具和杂物,空气中除了霉味,似乎还隐约残留着一丝极淡的、熟悉的辛腥药味!
张小鱼精神一振,循着那丝气味,目光锁定了院子角落一处看似用来堆放柴火的破败棚屋。棚屋的门上挂着一把新锁!与这院子的破旧显得格格不入!
就是那里!
他打了个手势,和四喜悄无声息地靠近棚屋。四喜从怀里掏出一根细铁丝——这是他以前调皮捣蛋时跟老太监学的本事——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插锁孔里拨弄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张小鱼紧张地注视着四周和四喜的动作。黑暗中,只有铁丝与锁芯细微的摩擦声。
“咔哒”一声轻响!
四喜额头冒汗,长出一口气,对着张小鱼点了点头。
张小鱼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轻轻取下锁,缓缓推开棚屋那吱呀作响的木门。
一股浓烈了许多的、混杂着辛腥和腐朽药材的气味扑面而来!棚屋里堆满了麻袋!正是他在花房后面见过的那种!
他迅速解开一个麻袋,伸手进去抓了一把。里面不再是粉末,而是各种形态古怪、颜色深暗的根茎和块状物,触手冰凉坚硬,那股奇特的气味更加浓郁。
“栗子哥,看这个!”四喜在一旁低声叫道,他从另一个麻袋底下抽出了几件东西——那不是药材,而是几身沾着泥土的粗布衣裳,还有两顶破旧的太监帽!
张小鱼接过一看,心中豁然开朗!这是伪装!那些“眉间有缺”的太监,在运送完“货物”后,很可能就在这里换下伪装,恢复原本的身份溜走!
果然是天衣无缝的计划!
必须拿走一点证据!张小鱼迅速从几个不同的麻袋里各取了一小块药材样本,用油纸包好,塞入怀中。又将那几件伪装衣服揉成一团,塞回麻袋底部,尽量恢复原状。
“快走!”他低声道。
两人迅速退出棚屋,重新挂上锁,抹掉门口的痕迹,如同鬼魅般溜出了静思苑,沿着原路返回。
直到远离西六宫范围,两人才敢停下来,靠在墙上大口喘气,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
“成功了,栗子哥!我们找到了!”四喜激动得声音发颤。
张小鱼点点头,摸了摸怀中那几块硬邦邦的“证据”,心中却没有太多喜悦,只有一种沉甸甸的感觉。
证据是拿到了,但这仅仅是开始。如何利用这些证据,扳倒徐公公甚至其背后的钟粹宫,才是真正艰难而危险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