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动请缨负责与长春宫相关的采买对接后，张小鱼获得了更多接近长春宫外围的机会。他变得更加勤快，每次送来的货物都亲自仔细清点，核对清单，态度恭谨无比，仿佛只是急于在新岗位上表现自己，讨好贵人。
真正的目的，则是为了最大限度地观察长春宫负责接收货物的太监宫女，尤其是寻找那个“眉间有缺”的身影。
长春宫的门禁比永和宫森严得多，他通常只能在外院的茶水房或者库房偏厅进行交接，无法深入内殿。接待他的也多是一些低阶的管事太监或宫女，态度不冷不热，带着长春宫特有的、若有若无的优越感。
几次下来，他并未发现目标。那个“眉间有缺”的太监似乎并不负责这些日常杂务的对接。
张小鱼并不气馁，他知道这种事情急不得，必须耐心等待机会。他继续一丝不苟地完成着差事，同时将每一个见过的长春宫下人的特征都默默记在心里。
转机发生在一批南海珍珠的配送上。这批珍珠品相极好，是容妃娘娘特意点名要的，用于镶嵌新制的头面。因价值昂贵，交接程序格外严格，需要双方管事当面清点确认。
王太监亲自带着张小鱼，在长春宫一位掌事嬷嬷的监督下，于一处较为宽敞的偏殿内开箱验货。就在他们全神贯注于一颗颗圆润光泽的珍珠时，殿外走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和低语声。
“……那边都打点好了，娘娘放心……”一个略显尖细的太监声音隐约传来。
张小鱼心中一动，这个声音似乎有点耳熟？他状似无意地微微侧头，用眼角余光向殿门外瞥去。
只见两名太监正低着头，快步从殿外走过。其中一人侧对着殿门，正好能看清他的左脸——在那眉毛中间，赫然有一小块清晰的缺损！
就是他！静思苑夜里的那个太监！码头黑三口中的“生面孔货主”可能对接的人！
张小鱼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要停止跳动！他强行压制住身体的颤抖和脸上的异样，迅速收回目光，低下头，假装继续专注于手中的珍珠清单，但脑海中已如同惊涛骇浪般翻涌！
确认了！果然是他！他就在长春宫！而且从刚才听到的只言片语判断，他似乎正在为容妃娘娘办理某些需要“打点”的隐秘事务！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彻底串联起来，指向那个他最不愿意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的结论——长春宫容妃，就是那条诡异药材供应链的新主人！甚至可能，从一开始就是真正的幕后主使！
巨大的恐惧和一种被彻底利用、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愤怒席卷了他。他想起自己如何冒险传递证据，如何以为是在对抗徐公公和钟粹宫，却没想到最终很可能是为真正的敌人递上了刀，清除了障碍！
就在他心神激荡之际，那名长春宫的掌事嬷嬷似乎察觉到了他瞬间的走神，锐利的目光扫了过来：“怎么了？数目不对？”
张小鱼一个激灵，立刻收敛所有情绪，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带着一丝谄媚和惶恐的笑容：“回嬷嬷的话，数目都对，颗颗都是上品！小的……小的是看呆了，从未见过品相如此好的珍珠，真是开了眼界了！”
那嬷嬷狐疑地又看了他一眼，似乎没发现什么破绽，才哼了一声，不再理会。
交接完毕，退出长春宫，张小鱼的后背已被冷汗彻底浸透。刚才那惊鸿一瞥，信息量太大，冲击太强，他需要时间慢慢消化和应对。
他知道，自己已经站在了一个极其危险的十字路口。容妃娘娘的秘密，被他阴差阳错地窥破了一角。接下来，他会面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