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长春宫惊魂一瞥后，张小鱼如同在刀尖上行走，每一刻都绷紧了神经。他深知自己窥破的秘密有多么致命，容妃娘娘一旦察觉，绝不会放过他。
他变得更加低调，甚至刻意减少了去长春宫的次数，以身体不适为由，将一些跑腿的活儿让给了其他小太监。他试图将自己重新隐藏起来，就像一颗投入深水的石子，努力不激起任何涟漪。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他越是想要躲避，麻烦却似乎自己找上门来。
先是百味局内部开始流传一些关于他的风言风语。有的说他仗着在慈宁宫待过几天，眼高手低，看不起现在的差事；有的则暗示他手脚不干净，采买时可能吃了回扣；甚至还有谣言说他与某些宫外的商铺过往甚密，行为不端……
这些谣言来得突然，且传播得极快，显然背后有人推波助澜。王太监看他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审视和冷淡，几次采买都派了别人去，明显是对他产生了疑虑。
张小鱼心中警铃大作。他知道，这是报复开始了！容妃娘娘或许还没有确凿证据证明他知道了什么，但显然已经将他视为了需要清理的隐患。这些谣言，就是第一步，目的是败坏他的名声，孤立他，为后续更狠毒的手段做铺垫。
他试图辩解，但谣言如同鬼影，难以捕捉源头。他越是解释，反而越显得心虚。
紧接着，更具体的事端来了。一次宫外采买回来后，内务府突然来人核查账目，声称接到举报，说他上次采购的一批干果银钱与市价不符，有虚报贪墨的嫌疑。
虽然张小鱼每次采买都留有底单，且经手人不止他一个，最终查无实据，不了了之，但这个过程本身就极具羞辱性和威慑力。他知道，这是对方在试探，在施压，在警告他：我随时可以捏死你。
压力不仅来自工作。某天夜里他回住处时，在一条漆黑的宫巷里，差点被一只从暗处伸出来的脚绊倒，对方动作极快，一击不中便迅速消失在黑暗中，他甚至没看清是谁。还有一次，他发现自己藏在床铺下的、那点微不足道的私房钱似乎被人翻动过。
种种迹象表明，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收紧，暗处的冷箭已经一支支射来，虽然暂时未能致命，但却步步惊心，让他寝食难安。
张小鱼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对方权势熏天，手段层出不穷，而他只是一个无根无基的小太监，所能依仗的寥寥无几。继续留在百味局，恐怕迟早会被找到借口彻底除掉。
必须想办法破局！要么，找到足以扳倒容妃的铁证，但这无异于痴人说梦；要么，就必须再次寻求外力庇护，找到一个能让容妃投鼠忌器的靠山。
皇帝？他根本见不到。皇后？似乎并不得宠，且与容妃关系微妙。太后？经过上次风波，慈宁宫更是铁板一块，难以接近。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了那座巍峨的宫殿——乾清宫。或许，只有再次引起那位至高无上者的注意，才能获得一线生机？
可是，如何才能做到？他还有什么筹码？
就在他苦思冥想、几乎绝望之际，一个被他几乎遗忘的细节，突然闪过脑海——那是很久以前，皇帝在永和宫对他说的那句看似随口的话：
“若再立下功劳，朕不吝赏赐。”
当时只以为是句空话，但现在回想起来，那平静的目光下，是否隐藏着某种深意？皇帝……是否一直都在暗中观察着一切？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慢慢滋生。
他或许没有直接扳倒容妃的证据，但他有容妃想要除掉他的“动机”！如果他能让皇帝相信，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某些人的威胁，那么皇帝会不会出于制衡或者其他考虑，再次出手保下他？
这是一场豪赌，赌的是帝王心术，赌的是自己这点微末的价值，能否在皇帝的棋盘上占据一个位置。
他决定，冒险一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