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海秘境盘桓近十日,受益匪浅,但三人终究心系外界之事——净尘的冤屈、悟真寺的安危、以及幻影盟的动向。于是再次向云樵老者辞行。
云樵老者知不可留,便道:“既然如此,老夫便送你们出去。秘境出入皆有固定通道,且需以特殊法诀开启,寻常人难以寻觅。”他取出一枚巴掌大小、刻着云纹的玉符递给张小鱼,“此乃‘云符’,蕴含秘境一丝气息。日后若遇极大危难,可捏碎此符,或能得一缕生机,但能否再次寻回秘境,便看你们的造化了。”
三人感激不尽,郑重收下玉符。在云樵老者的带领下,他们来到秘境边缘一处云雾特别浓郁的悬崖边。老者手掐法诀,口中念念有词,向前一指。只见前方的云雾如同幕布般向两侧缓缓分开,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由白光构成的通道,通道另一端景象模糊,似乎是一片山林。
“由此出去,便是来时镜湖外的山林了。一路保重。”云樵老者拱手道。
三人躬身拜别,依次踏入光道之中。一阵轻微的眩晕感过后,双脚已然踏上了坚实的土地。回头望去,身后只有寻常的山林和薄雾,哪还有什么光道和秘境入口,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幻梦。
但他们体内充盈的力量、怀中实实在在的收获以及那枚温润的云符,都证明着那段经历的真实。
辨明方向后,他们朝着悟真寺所在的大致方位前进。由于镜湖的经历,他们刻意绕开了那片区域,选择了一条相对偏僻但路程更远的山路。
山路崎岖,人烟稀少。走了大半日,眼看日头偏西,前方出现一处地势险要的峡谷隘口。两侧山崖陡峭,只有中间一条狭窄的小路通过。
柳子墨忽然停下脚步,眉头微皱,手按上了剑柄:“有血腥味。”
张小鱼和净尘立刻警惕起来。三人放缓脚步,小心翼翼地靠近隘口。越是靠近,血腥味越是浓郁,还夹杂着兵刃碰撞和怒喝打斗之声!
“冲出去!跟他们拼了!” “保护小姐!” “哼!冥顽不灵!杀无赦!”
只见隘口处的空地上,正上演着一场激烈的厮杀。一方是七八个穿着统一青色劲装、护卫打扮的汉子,护着一辆华贵的马车,但人人带伤,形势岌岌可危。另一方则是十多个黑衣蒙面、下手狠辣的匪徒,武功明显更高,配合默契,正在一步步压缩护卫的防线。地上已经躺倒了数具尸体,有护卫的,也有黑衣人的。
那辆马车的帘子被打斗掀开一角,隐约可见里面坐着一位身着鹅黄色衣裙、面色苍白的年轻女子,正紧紧攥着手帕,眼神惊恐却强自镇定。
“是江湖仇杀?还是劫掠商旅?”张小鱼低声道。
柳子墨目光锐利,扫过战场:“那些黑衣人训练有素,进退有据,不像普通山匪。倒像是……军中手法或者大族私兵伪装的。”
就在这时,一名护卫头领被黑衣人一刀劈中肩膀,惨叫着倒地,防线瞬间出现一个缺口。一名黑衣人狞笑着,直扑马车!
“小姐小心!”剩余的护卫惊呼,却被其他黑衣人死死缠住,无力回援。
马车内的女子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眼看那黑衣人就要得手,柳子墨冷哼一声,身形如电,瞬间掠过十数丈距离,长剑后发先至,精准地架住了那劈向马车的钢刀!
“锵!”
火星四溅!那黑衣人只觉一股大力涌来,虎口崩裂,钢刀险些脱手,骇然暴退!
“什么人?敢管我们的闲事!”黑衣人头目见状,厉声喝道,眼中杀机毕露。
柳子墨持剑而立,衣袂飘飘,挡在马车前,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路见不平而已。阁下等人以众凌寡,行事鬼祟,未免太过下作。”
张小鱼和净尘也迅速赶到,护在马车两侧。
黑衣人头目眼神闪烁,显然没料到会半路杀出三个程咬金,而且看起来武功不弱。他阴恻恻地道:“奉劝三位少管闲事,免得引火烧身!有些事,不是你们能掺和的!”
“哦?是吗?”张小鱼撇撇嘴,“这闲事,我们今天还就管定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岂容你们这群藏头露尾之辈行凶!”
净尘也上前一步,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诸位施主何必妄动杀孽?”
黑衣人头目见三人态度坚决,知道无法善了,眼中凶光一闪:“既然你们自己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们了!一起上,杀了他们!”
顿时,大部分黑衣人都调转刀口,向着张小鱼三人围攻而来!只有两人继续缠住那些已是强弩之末的护卫。
战斗瞬间爆发!
柳子墨剑光如龙,一人独战对方四名好手,剑法展开,犹如绵绵细雨,却又暗藏凌厉杀机,将对方攻势尽数接下。
张小鱼则将《天衍阵诀》中的一些粗浅步法融入实战,身形滑溜异常,手中短剑不与人硬碰,专攻对方必救之处和配合的缝隙,虽然杀伤力不足,却极大地扰乱了对方的阵型。
净尘虽伤愈不久,但悟真寺武学根基扎实,此刻施展出一套罗汉拳法,拳风刚猛,中正平和,牢牢护住马车一侧,令黑衣人难以逾越。
三人的加入,顿时扭转了战局。尤其是柳子墨,剑法高出对方不止一筹,不过片刻,便有两名黑衣人伤在他的剑下。
黑衣人头目越打越是心惊,没想到这三个年轻人如此难缠。他猛地吹了一声尖锐的口哨。
哨声响起,从两侧山崖上,竟然又跃下五六名黑衣人,手持劲弩,对准了场中众人!
“小心暗箭!”柳子墨急喝一声,剑光一敛,护住周身。
弩箭破空之声骤响!数支利箭疾射而来,目标直指柳子墨和马车!
张小鱼惊呼一声,下意识地将《天衍阵诀》中一个最简单的防御气场的构想运用出来,内力疯狂涌出,在身前布下一层极其稀薄紊乱的气墙——这甚至不能称之为气场,最多算是一股混乱的气流。
噗噗噗!弩箭射入气流之中,轨迹竟然真的受到了一丝细微的干扰,虽然依旧穿透而过,却失了准头,擦着柳子墨和马车射入地面!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影响,却为柳子墨争取到了闪避的时机!他身形疾闪,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两支直奔要害的弩箭,同时长剑一挥,磕飞了第三支。
但第四支箭,却角度刁钻地射向了马车窗口!
车内的黄衣女子吓得花容失色,闭目待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凝神戒备的净尘猛地探手,竟然用一双肉掌,险险地抓住了那支疾射的弩箭!箭尖离女子的面门只有寸许距离!但净尘的手掌也被箭簇划破,鲜血直流。
“净尘!”张小鱼惊呼。
“没事!”净尘咬牙,将弩箭扔掉,依旧稳稳守住位置。
黑衣人头目见弩箭偷袭未能建功,反而折损了人手,又见对方援手武功高强,己方短时间内难以拿下,眼中闪过强烈的不甘和怨毒。他狠狠地瞪了张小鱼三人一眼,尤其是多看了柳子墨几眼,似乎要记住他们的样子。
“撤!”他当机立断,发出一声唿哨。
剩余的黑衣人毫不恋战,立刻抛下几枚烟雾弹,趁着烟雾弥漫,迅速向着峡谷深处退去,动作干脆利落,显然是训练有素。
烟雾散去,隘口只留下满地狼藉和惊魂未定的护卫们。
护卫头领挣扎着爬起来,对着张小鱼三人就要下拜:“多谢三位侠士救命之恩!若非三位,我等今日必死无疑!”
柳子墨伸手扶住他:“举手之劳,不必多礼。诸位是?”
头领感激道:“我等是江南苏家的护卫,奉命护送我家小姐前往外祖母家省亲,不料在此遭此大难……不知恩公高姓大名?日后苏家必有重谢!”
“江南苏家?”柳子墨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那是天下有名的丝绸巨贾之家。他摆摆手,“萍水相逢,不必挂齿。你们伤亡不小,还是尽快处理伤势,离开这是非之地为要。”
这时,马车帘子被轻轻掀开,那位黄衣女子在侍女的搀扶下走了下来。她虽然脸色依旧苍白,却已镇定许多,对着张小鱼三人盈盈一拜,声音清脆悦耳:“小女子苏婉,多谢三位恩公仗义相救。大恩不言谢,还请恩公告知姓名,容苏家日后图报。”
张小鱼这才看清她的容貌,眉目如画,气质温婉,虽受惊吓,却依旧保持着大家闺秀的仪态,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柳子墨依旧婉拒,只是叮嘱他们速速离去,并建议他们改变路线,多加小心。
苏婉见三人不愿透露姓名,也不再强求,再次郑重道谢后,在护卫的簇拥下,匆匆收拾离去。
看着马车远去,张小鱼咂咂嘴:“江南苏家……听起来就很有钱。咱们是不是应该收点酬金?”
柳子墨失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江湖救急,岂是为财?不过,那些黑衣人……恐怕不会善罢甘休。我们也要尽快离开这里。”
净尘看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眉头微蹙:“那些人的身手,不似寻常匪类。此事恐怕另有隐情。”
三人不敢久留,简单处理了一下现场痕迹后,也迅速离开了峡谷隘口。经此一耽搁,他们不得不加快脚步,希望能尽快赶到下一个城镇打探消息。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这场意外的遭遇,并非结束,而是另一段风波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