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后,江南,姑苏城外。 一条清澈的河流蜿蜒而过,河边一座白墙黛瓦、带着个小院落的新修宅子格外引人注目。宅子门口挑着一面简单的布幌子,上面写着两个歪歪扭扭却别有韵味的大字:“鱼趣”。
这里便是张小鱼的小店。不像寻常酒楼饭庄那般喧闹,“鱼趣”每日只接待两三桌提前预定的客人,做的都是张小鱼结合现代创意和本地食材琢磨出来的新奇菜式,偶尔也根据客人身体状况推荐些药膳调理。因其口味独特、效果显著且老板性子有趣,虽然开业不久,却已在附近的文人雅士和富商乡绅中小有名气。
这日傍晚,送走了最后一桌称赞不绝的客人,张小鱼送了几碟自己腌渍的爽口小菜,哼着歌,开始收拾桌椅碗筷。
夕阳的余晖透过雕花木窗,洒在擦得光亮的桌面上,温暖而宁静。院子里,他种下的几株桂花树已经开始飘香,石桌上摆着一套粗陶茶具,角落里还堆着几本翻得卷边的古籍和一堆正在研究的、刻着奇怪纹路的木片石块——那是他对《天衍阵诀》和青铜碎片的研究,纯属业余爱好。
生活平静而充实。没有人知道这个笑容明朗、厨艺精湛的年轻老板曾经经历过怎样的惊心动魄。他仿佛真的彻底融入了这人间烟火气中。
刚收拾妥当,院门被轻轻叩响。
“打烊啦!明日请早!”张小鱼头也不抬地喊道。
门外却传来一个熟悉的笑声:“好你个张小鱼,生意好了就不认老朋友了?这碗闭门羹,我可不受。”
张小鱼猛地一愣,随即大喜过望,快步上前拉开院门。
只见门外站着两人。一人青衫磊落,腰悬长剑,面容俊朗,风尘仆仆却眼神明亮,正是柳子墨。另一人则让张小鱼有些意外,竟是那位在峡谷中有过一面之缘的江南苏家小姐,苏婉。她今日穿着一身淡雅的水绿色衣裙,略施粉黛,比上次见到时少了几分惊慌,多了几分温婉大方,正微笑着看着他,手中还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
“子墨!苏小姐?你们……你们怎么一起来了?”张小鱼又惊又喜,连忙将两人让进院内。
柳子墨笑道:“游历途经江南,自然要来叨扰你一碗羹汤。恰好在苏州城内偶遇苏小姐提及你的小店,便一同来了。”
苏婉微微福了一礼,声音轻柔:“张公子,别来无恙。上次峡谷援手之恩,苏家一直铭记于心。听闻公子在此开店,特备了些自家茶点的粗浅手艺,聊表谢意,望公子勿要推辞。”说着将食盒递上。
张小鱼连忙接过,不好意思地笑道:“苏小姐太客气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快请坐,正好我新酿的桂花酒可以喝了,还有刚卤好的糟货,你们有口福了!”
他手脚麻利地搬出酒菜,三人就在院中的石桌旁坐下。桂花香混着酒菜香,沁人心脾。
几杯醇厚的桂花酒下肚,话匣子便打开了。柳子墨聊起一路见闻,塞北的风沙,岭南的奇俗,江湖上新起的才俊,几个老门派之间的恩怨纠葛……波澜壮阔,如同展开一幅活的江湖画卷。
苏婉则轻声细语地说些苏州城里的趣事,园林里的花会,丝绸庄的新花样,还有家里逼她相亲的烦恼,语气中带着些许娇憨和无奈,目光却不经意间多在柳子墨身上停留。
张小鱼听得津津有味,时而拍案叫绝,时而哈哈大笑,适时地端出新做的点心小菜。他偶尔也插几句嘴,说说自己研究菜式遇到的趣事,或者对江湖事发表几句一针见血却又不失幽默的“高见”,引得柳子墨摇头失笑,苏婉掩口轻笑。
月光渐渐洒满小院,代替了夕阳。酒微醺,人尽欢。
柳子墨忽然放下酒杯,看着张小鱼,正色道:“小鱼,我此次来,除了看看你,还有一事。关于幻影盟,背后似乎另有隐情,可能与朝中某些势力有所牵连,你……”他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张小鱼却洒脱地摆了摆手,给他斟满酒,又给苏婉添了杯自制的花果茶:“打住打住!子墨,那些朝堂江湖的大事,我现在可不感兴趣了。你看我现在,有屋有田,有酒有肉,自在逍遥,多好。那些打打杀杀、勾心斗角的事儿,离我越远越好。”
他举起酒杯,对着明月,脸上洋溢着真正满足而平和的笑容:“我现在啊,就琢磨着明天给客人做点什么新花样,研究研究我那几本天书一样的古籍,再把这小院子收拾得更舒服点。这人间烟火,平平淡淡,才是真滋味儿!”
柳子墨看着他眼中毫无阴霾的明亮笑容,那是一种真正放下过往、安于当下的宁静与快乐。他微微一愣,随即释然,也举起酒杯,朗声笑道:“好!说得好!是我执着了。来,为你这人间烟火,干杯!”
苏婉也微笑着举起茶杯,柔和的目光扫过两个风格迥异却同样出色的男子。
酒杯碰撞声,清脆悦耳,惊起了桂花树上栖息的几只雀鸟,扑棱着翅膀飞向月光下的夜空。
小院内,灯火温暖,笑声朗朗,酒香、花香、饭菜香交织在一起,弥漫着最真实、最温暖的人间烟火气。
张小鱼的江湖,归于灶台方寸之间,藏于市井烟火之中。 他的逆袭,并非权倾朝野,也非武功盖世,而是终于按照自己的意愿,真正地、有滋有味地活着。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