聻王的印记一出现,整个工地的气场都变了。
原本只是阴冷,现在却多了一股暴虐混乱的气息,那块小小的玉佩,仿佛一个信号发射器,将此地的坐标,发送给了某个不可名状的存在。
小鬼显然也感受到了那股力量的压制,他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再次朝金光耀扑去。
但这一次,他还没靠近,就被玉佩散发的红光弹开,鬼体被灼烧得青烟直冒。
“哈哈哈!没用的!你这个小鬼!”金光耀见状,胆气又壮了起来,他举着玉佩,挥舞着令旗。
“大师说了,有这块‘聻王玉’在,万鬼不侵!”
“聻王玉?”南良的眼神冷得能掉下冰渣子,“原来是这么个玩意儿。”
他对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先别动。
我明白他的意思,金光耀是小鱼,他背后那个与聻王有关的“大师”,才是大鱼,现在打草惊蛇,只会让线索断掉。
“南良,这玉……”
“是聻王的力量碎片,混了一丝持有者的精血炼成的。”南良声音压得很低。
“能辟邪,也能养鬼,更能当个定位器,这姓金的,怕不只是个信徒,还是聻王在人间的‘血食储备’。”
我心中一寒,难怪金光耀能如此顺风顺水,怕是献祭了那个男孩的性命,换来了聻王的庇佑和财运。
“叔叔,你以为,它能一直护着你吗?”
小鬼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他的声音里没了愤怒,只剩下一种冰冷的平静。
他不再攻击金光耀,而是一点点地沉入了脚下的地面。
金光耀一愣,随即狂笑起来:“怕了?算你识相!”
南良却摇了摇头,轻声道:“蠢货,他不是怕了,他是回家了。”
“回家?”
“这整栋楼的地基,都是他的身体,他现在,要掀桌子了。”
南良话音刚落,整栋一号楼,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
“轰隆隆!”地动山摇,仿佛发生了十级地震,天花板上的水泥块簌簌落下,钢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金光耀和他的保镖们尖叫着,抱头鼠窜,却发现所有的出口都被无形的墙壁堵死了。
“怎么回事?地震了?”
“不!不是地震!”我死死盯着那根承重柱。
只见柱子的表面,开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血色纹路,那些纹路像血管一样,迅速蔓延至整个大厅的地面,墙壁和天花板。
整栋楼,仿佛活了过来,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由钢筋水泥构成的怪物。
而我们,就在这怪物的肚子里。
“这才是地缚灵真正的力量。”南良的表情依旧平静,甚至还抽空喝了口酒。
“与地脉相连,不死不灭,金光耀那块破玉,能挡住鬼魂,可挡不住一栋楼。”
地面裂开一道道缝隙,从中伸出无数只由水泥凝聚而成的手臂,抓向那些惊慌失措的保镖。
惨叫声此起彼伏,保镖们被那些手臂抓住,像捏小鸡一样被捏得骨骼碎裂,然后被拖入了地底,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
转眼间,大厅里只剩下瘫软如泥的金光耀,他惊恐地看着这一切,裤裆里流出腥臊的液体。
“别……别杀我……我给你烧纸……我给你盖庙……”他语无伦次地求饶。
一只巨大的水泥手掌,从他脚下的地里升起,将他缓缓托到半空。
“叔叔,现在,轮到你了。”
小鬼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审判,水泥手掌猛地合拢!
“噗嗤!”一声闷响,金光耀被捏成了一滩肉泥。
鲜血顺着水泥手掌的缝隙滴滴答答地落下,那块“聻王玉”也失去了光芒,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主谋伏法,小鬼的怨气似乎消散了许多,整栋楼的震动,也渐渐平息下来。
我以为事情就此结束,正准备上前,试着与小鬼沟通,进行超度,南良却一把拉住了我,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别动!还没完!”
“什么?”
“你没感觉到吗?”南良抬头,望向大楼之外的夜空。
“金光耀的死,还有这地缚灵的怨气,像一道大餐的香气,把周围的饿狼全都引来了。”
我心中一惊,连忙凝神感知。
果然,工地之外,无数驳杂凶戾的气息,正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有孤魂野鬼,有精怪妖邪,甚至还有几股气息,带着与“聻王玉”同源的暴虐。
这片被“打生桩”污染的地脉,成了一个巨大的阴气漩涡,今夜,不只是小鬼的回魂夜,更是这片区域所有阴物的狂欢夜!
“操,捅了马蜂窝了。”南良骂了一句,将酒壶往腰间一挂,活动了一下手腕,骨节发出噼啪的爆响。
“小子,站我身后去,今天让你开开眼,见识一下什么叫‘百鬼夜行’。”
他的语气依旧吊儿郎当,但眼神里,却燃起了一股我从未见过的炽热战意。
夜风呼啸,鬼影幢幢。
无数双泛着各色幽光的眼睛,在工地的黑暗角落里亮起,贪婪地注视着我们,注视着这栋怨气冲天的大楼。
一场真正的恶战,即将来临。
金光耀那滩烂肉还未在水泥地上彻底铺开,四面八方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贪婪吸吮声。
工地外围,那些原本只是窥探的鬼影,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瞬间沸腾了。
“来了!”
南良将我拽到他身后,他那万年不变的黑袍在阴风中猎猎作响,平日里半醉半醒的眼神此刻亮得惊人。
最先冲进来的是几只游魂,它们没有完整的形态,只是一团团模糊的黑影,行动间带着一股急不可耐的饥饿。
它们的目标不是我们,而是那根承重柱,是柱子里刚刚平息了些许怨气的小鬼。
对它们来说,一个力量强大的地缚灵,就是一顿能让它们道行大涨的饕餮盛餐。
“滚!”南良连酒壶都没抬,只是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
那声音不大,却炸在那些游魂的灵体上。
冲在最前面的几只黑影,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当场被震得魂飞魄散,化作几缕青烟,消散在空气里。
这一手镇住了不少宵小,但更强大的家伙,显然没那么容易被吓退。
工地的东边,一具穿着清朝官服的僵尸,蹦跳着而来,每一步落下,地面都跟着一颤,它的指甲漆黑如墨,身上散发着浓郁的尸气;
西边,一个只有上半身的女人,用双手在地上爬行,速度快得惊人,长长的黑发在身后拖出一道诡异的痕迹,那是吊死鬼;
南边,雾气弥漫,雾里传来女人的咯咯笑声,听着娇媚,却让人骨头发寒,是专吸男人阳气的艳鬼;
北边最是骇人,一个巨大的肉球滚了进来,肉球上长满了哀嚎扭曲的人脸,那是吞噬了太多生魂而形成的邪物;
百鬼夜行,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