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芳踪渺茫
韦小月眼睛一亮,匕首在手中转了个圈:“这么说,我们必须去救她了?”
“救是要救,但不能中了圈套。” 孟露桥走到桌边,拿起那杯残酒,望着里面浑浊的液体,“影无殇想让我们去矿场,我们偏要反其道而行。他以为我们会循迹追赶,我们就偏要按兵不动,先查清楚矿场的底细。” 他将残酒倒掉,粗瓷碗在手中转了个圈,碗底的窑印在晨光中若隐若现,“鲁三通还在镇上吗?”
“刚才看见他在街角的茶馆喝茶,跟个挑货郎打扮的人低声说话。” 纤云答道,她把那本《商道辑要》小心地放进包袱里,“说是丐帮的兄弟正在排查镇上的马车行,看看有没有流沙国人租过马车。”
“好。” 孟露桥将碗放回桌上,发出清脆的一响,“宁姑娘,你和纤云留在客栈,继续研究李小姐留下的线索,特别是那本《商道辑要》,里面说不定藏着密码。注意观察客栈里的动静,尤其是胡老板,我总觉得他知道些什么。”
“那你呢?” 众人异口同声地问。
孟露桥拿起紫玉笛,笛身在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桃花纹路清晰可见:“我去会会那位华山派的紫云姑娘。她来找的人,十有八九就是这位李小姐。而且我总觉得,她知道些关于楚月的事,只是不肯说。”
宁若雪担忧地看着他:“小心些。紫云的剑法不弱,紫霞功已练至中层,刚才听她说话的底气,内力比你我都深厚。而且她的目的不明,未必会说实话。”
“放心。” 孟露桥笑了笑,眼底的疲惫被一抹锐利取代,“我只是去‘请教’,不是去打架。她若真是来找人的,我们目标一致,或许能联手。” 他转身往门口走,走到门槛时突然停下,“对了,宋三。”
宋三正蹲在地上研究那串车辙印,手指在沙地上画着圈,闻言猛地抬头:“额在!”
“去马车行查查,最近有没有流沙国人租过双轮马车,特别是昨晚。” 孟露桥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记住,别打草惊蛇,问问伙计就行,看看租车的人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特征,比如…… 脸上带疤,或者腰间挂着算盘。”
“得嘞!” 宋三拍着胸脯保证,一瘸一拐地往外跑,灰布短打的裤腿扫过门槛,带起阵尘土,“额这就去!保证问得清清楚楚!”
看着众人各司其职,孟露桥深吸一口气,转身往紫云住的客房走去。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他的脚步声在回荡,与远处韦小月练拳的破空声遥相呼应,一轻一重,像首杂乱的曲子。
他不知道,此时的矿场深处,影无殇正站在一间潮湿的石室里,看着被铁链锁在墙上的欧阳楚月。楚月的墨绿劲装已被划破数处,露出底下渗血的伤口,嘴角渗着血,却依旧挺着脊梁,眼神像淬了冰的剑,直直地盯着影无殇。
“孟露桥会来的。” 影无殇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冷硬,他把玩着手里的匕首,刃面映出楚月倔强的脸,“等他踏进矿场,你们就再也回不去了。我在矿道里埋了炸药,只要他一来,就把这里炸个底朝天,让你们做对亡命鸳鸯。”
欧阳楚月啐了口血沫,血珠落在冰冷的石板上,绽开朵小小的红梅:“你做梦。露桥他心思缜密,绝不会上当。倒是你,处心积虑设下这些圈套,不过是怕了他手里的紫玉笛吧?”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却依旧带着嘲讽,“当年你在华山脚下被他打败,这笔账,他迟早会跟你算清楚。”
影无殇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匕首猛地插进旁边的木柱,深深没入,只留下个刀柄在摇晃:“闭嘴!那只是我一时大意!这次我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与此同时,孟露桥已走到紫云的房门口。门虚掩着,里面传来轻微的剑穗摩擦声,沙沙的,像春蚕在啃桑叶。他抬手轻叩房门,紫玉笛在指间转了个圈,笛孔对着阳光,发出细碎的光芒:“孟露桥求见,有要事请教紫霞姑娘。”
里面的声音停了。片刻后,紫云的声音传来,依旧是一字一顿的清冷,像冰块撞击玉石:“进。”
孟露桥推门而入,只见紫云正坐在窗前擦拭长剑,剑身如镜,映出她毫无表情的脸。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身上,将蓝布道袍染成了淡金色,却驱不散她周身的寒气。她的发间别着根木簪,簪头刻着朵小小的梅花,是华山派内门弟子的标记。
“孟公子有何指教?” 紫云没有抬头,布巾在剑身上缓缓移动,动作一丝不苟,布巾的边缘已被剑刃割出细小的毛边。
孟露桥走到桌边,目光落在桌上的茶盏上 —— 那茶盏与李小姐房间里的一模一样,都是客栈里最普通的粗瓷碗,碗沿还有个小小的缺口。“我想知道,姑娘要找的人,是不是名字里带个‘香’字?”
紫云的动作顿了顿,布巾在剑刃上停住,留下道浅浅的白痕。她终于抬起头,目光像两柄淬了冰的剑,直直地刺向孟露桥:“你怎么知道?”
“她被幽影楼的人掳走了。” 孟露桥的声音很平静,指尖在紫玉笛上轻轻摩挲,笛孔里的枫叶随着动作微微颤动,“就在半个时辰前,从晚枫院客栈,往矿场方向去了。窗台下有流沙国双轮马车的辙印,还留着杯掺了软筋散的残酒。”
紫云猛地站起,腰间的长剑 “噌” 地弹出半寸,寒光映得她眼底的震惊无所遁形。蓝布道袍的下摆被气流掀得猎猎作响,发间的木簪在晨光中闪着冷光:“你说什么?”
“我说,李暗香被掳走了。” 孟露桥一字一顿地重复,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的眼睛,“你找她,想必也是为了矿场的事。我们目标一致,或许可以联手。”
紫云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如霜。她突然收剑回鞘,转身走到窗边,望着西北方向的天空。那里的云层正越积越厚,像块沉甸甸的铅块压在天际:“你怎么确定是她?”
“石榴夫人的信里提到过,流沙国李家有位掌管商队的女子,名字带‘香’字,精于算计,还懂中原商道。” 孟露桥从怀里掏出那封信的残片 —— 那日仓皇逃离延州时,信纸被箭羽划破,只剩下边角还能辨认出字迹,“她房间里的《商道辑要》里夹着流沙国文的字条,署名就是‘香’。”
紫云的肩膀微微一颤,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窗棂上的木纹,留下几道深深的指痕:“她是我师姐的故人。三年前师姐在流沙国养病,曾受李家照拂。这次下山,师父特意嘱咐我,若遇李家难处,务必出手相助。”
“你师姐是?”
“宁中则。” 紫云的声音低了些,目光落在远处的矿场方向,那里的山峦在雾中若隐若现,像头蛰伏的巨兽,“师父说,矿场的交易牵扯到活人炼蛊,李家一直在暗中调查,怕是触动了幽影楼的根基。”
孟露桥心中一动。宁中则是华山派的女侠,向来以侠义闻名,难怪紫云会插手此事。他往前一步,语气带着恳切:“既然如此,我们更该联手。幽影楼势力庞大,单凭你我之力,很难救出李暗香,更别提查清矿场的秘密。”
紫云转过身,目光在他脸上逡巡片刻,又扫过他腰间的紫玉笛:“你可知矿场深处有什么?”
“传闻藏着流沙国的秘宝,也有人说是幽影楼炼蛊的巢穴。” 孟露桥想起钱万里账本上那些诡异的符号,还有宋三提到的 “活人”,“但我觉得,里面藏着的或许是更大的阴谋 —— 比如,流沙国与幽影楼勾结,用活人炼制兵器的秘密。”
“你说得对。” 紫云从袖中掏出张羊皮地图,上面用朱砂标着矿场的大致轮廓,“我潜入青溪镇三日,查到矿场每晚都有马车进出,拉进去的是青壮年男子,拉出来的却是麻袋,麻袋里渗着血。” 她的指尖点在地图上的一处红点,“这里是主矿道,据说连通着流沙国的地下密道。”
孟露桥凑近细看,发现地图角落画着个小小的狼头标记,与李暗香字条上的图案几乎一致:“这地图从何而来?”
“从一个死了的幽影楼影卫身上搜的。” 紫云的声音没有波澜,仿佛在说件寻常事,“他被人割了喉咙,扔在乱葬岗,手里还攥着这张图。”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幽影楼内部显然也有矛盾,或许有人不想让矿场的秘密曝光。
“联手可以。” 紫云突然开口,将地图折好塞进袖中,“但我有条件。”
“你说。”
“第一,行动听我指挥。” 紫云的目光锐利如鹰,“华山派的追踪术比你们在行,何时出手,由我定夺。”
“可以。”
“第二,救出李暗香后,矿场的秘密要公之于众。” 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不能让那些枉死的人白死。”
“我同意。” 孟露桥点头,“我查矿场,本就是为了揭露真相。”
紫云不再多言,转身拿起墙角的行囊。那是个洗得发白的蓝布包袱,边角打着补丁,里面露出半截干粮袋:“现在去马车行,看看宋三查到了什么。幽影楼的马车不会走大路,肯定会绕经黑风口 —— 那里是去矿场的必经之路,地势险要,适合伏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