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枯燥的复健和系统抠门的“扶贫”任务中缓慢流逝。凌清的状况如同蜗牛爬行般，有了一丝微不足道的好转。经脉的剧痛减轻了些许，气海中的灵力也终于不再是彻底枯竭，而是积蓄起了大约相当于兽徒一阶的微弱力量。这点力量对于她曾经的修为而言不值一提，但至少让她能够勉强下床行走，不再像一个易碎的琉璃娃娃。
然而，这点好转在迫近的现实压力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这天清晨，屋外传来比往日更嘈杂的喧哗声和脚步声，似乎有许多人正匆匆赶往同一个方向。凌清正强忍着不适，盘膝坐在冰冷的草垫上，进行着收效甚微的晨间修炼。余轻则紧贴在她身边，一边“蹭”着那点溢散的微薄灵力，一边竖起耳朵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没等回应，门就被推开，夏婷婷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脸上带着焦急和担忧。
“清清！不好了！”她一进门就喊道，“学院刚贴出布告了！期末考核的具体规则和日期定了！”
凌清缓缓睁开眼，琉璃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什么时候？”
“就在一个月后！”夏婷婷语速飞快，“这次考核特别重要，考核成功后选拔出优秀学生，参加最后期末考核！期末考核拿到好名次还可以奖励丰富的修炼资源！李导师还特意强调了，考核的核心指标之一就是【与契约兽的协同作战能力】！要求必须现场展示与契约兽的技能配合，默契度评分占比很高！”
她担忧地看着凌清依旧苍白的脸色和空荡荡的身边：“你这…你这可怎么办啊？没有契约兽，连参加考核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
更别说取得好名次，分配到资源优渥的班级了。后半句话夏婷婷没说，但凌清心里明白。
凌清的指尖猛地掐入掌心，本就没什么血色的嘴唇抿得更紧了。一股冰冷的绝望再次攫住了她的心脏，比经脉的疼痛更刺骨。
一个月…以她现在的恢复速度，一个月后能恢复到兽徒三阶就是奇迹了。而契约兽…去哪里找？如何驯服？如何培养默契？
她下意识地看向蜷缩在她脚边的余轻。小猫似乎感受到了她剧烈的情绪波动，抬起头，用那双清澈的猫眼担忧地望着她。
【他不行…】这个念头无情地浮现。他不是通过正式仪式契约的兽宠，他们之间只有一种模糊的亲近感，根本谈不上技能配合和战斗默契。带他去考核，只会成为笑柄，并且绝对无法通过。
夏婷婷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余轻，叹了口气：“唉，这小猫虽然挺通人性，但…毕竟不是战斗类的契约兽啊。学院考核场上的竞争很激烈的，柳眉的那只雪团儿，听说都快【幼生体三阶】了，冰系技能【寒雾吐息】也掌握得挺熟练…”
她的话像针一样扎在凌清心上。柳眉，雪团儿，【幼生体三阶】…这些词勾勒出的画面，与她此刻的落魄形成了惨烈的对比。
“我…我知道了，谢谢你，婷婷。”凌清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再…想想办法。”
夏婷婷看着她强装镇定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又安慰了几句，留下一点新带来的干粮，便匆匆离开了，她自己也还要为考核做准备。
木门再次关上，屋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凌清淹没。她缓缓滑坐到冰冷的草垫上，抱紧双膝，将脸深深埋了进去，肩膀微微颤抖。无声的哭泣比嚎啕大哭更令人窒息。
余轻焦急地在她脚边打转，用脑袋蹭她的腿，发出细微的“呜呜”声，试图安慰她，却毫无作用。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凌清的脑子一片混乱。放弃考核？意味着无法毕业，无法获得学院认证的御兽师资格，寻找母亲的线索将彻底中断，她的人生可能就此定格在这间破败的小屋里。
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她身无分文，买不起任何像样的兽宠。以她现在的状态，更不可能去野外捕捉或驯服。时间只剩下一个月…
就在这时，一个危险的、被她一直压抑的念头，如同毒蛇般悄然从心底钻了出来——
学院兽栏…租赁…
学院兽栏里，有专门提供给贫困学生短期租赁以应对考核的低阶兽宠。虽然资质普通，野性未驯，默契度几乎为零，但至少是正儿八经的契约兽，拥有一定的等阶和技能。只要在考核场上勉强展现出最基础的配合，或许…就能蒙混过关？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疯狂地滋长起来。
她知道这很冒险。以她现在的状态，强行契约任何兽宠都可能引发反噬，更何况是租赁来的、属性未必完全契合的陌生兽宠。但…这是她目前能想到的、唯一的、可能有一线希望的办法了。
赌一把？用这残破的身体和渺茫的未来，去赌一个参加考核的资格？
内心的挣扎如同风暴般席卷着她。理智告诉她这无异于自杀，但绝望和不甘却像魔鬼的低语，不断诱惑着她。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近乎疯狂的决绝。她颤抖着手，从贴身的衣袋里摸出那个干瘪的、装着全部家当的灰色小布包，将里面那寥寥十几枚磨损严重的铜币全部倒在掌心。
这是她最后的积蓄，也是她最后的赌注。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喵？”余轻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孤注一掷的危险气息，不安地叫了一声。
凌清没有看他，只是踉跄着走到床边，拿起一件稍厚的外衣披上，试图掩盖自己的虚弱。然后，她攥紧那几枚铜币，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却异常坚定地向门口走去。
“喵！喵嗷！”余轻急了，他预感到不妙，冲到她脚边，试图用身体阻拦她，用焦急的叫声挽留她。
凌清脚步顿了顿，低下头，看着脚边焦躁不安的小猫，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柔和与歉疚，但随即被更深的固执所取代。
“乖乖…待在家里…”她极其虚弱地、沙哑地说了一句，然后毅然决然地推开木门，走了出去，并将门轻轻带上。
“喵嗷！！！”余轻被关在门内，发出了一声极其尖锐而恐慌的叫声！
他猛地蹿到门边，用爪子疯狂地挠着门板，却无济于事。
【笨蛋！傻瓜！回来！别去！】他在内心疯狂呐喊，巨大的不祥预感如同乌云般笼罩了他。他清楚地知道凌清想去干什么，更知道以她现在的状态，那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他焦急地在门口来回打转，最后猛地蹿到窗边，努力跳上窗台，挤开一条缝隙，紧张地向外张望，看着凌清那摇摇晃晃、却异常固执的清瘦背影，逐渐消失在通往学院后山兽栏方向的小径尽头。
绝望和无力感，再次深深攫住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