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栖站在尸骨堆成的山丘上,新生的苍白皮肤在月光下泛着尸蜡般的光泽。
他的指尖依旧滴落着永不干涸的黑血,每一滴落下,都在腐土上腐蚀出一个小坑,冒出丝丝青烟。
哑女站在他脚边,新生的三根手指微微抽搐,她的喉咙再也不能发出声音,但那双眼睛里燃烧着狂热的火焰,仿佛已将恐惧转化为信仰的柴薪。
"主人......"她用气音嘶嘶地说,残缺的左手比划着,"更多......等待......"
幻栖的幽绿眼瞳扫过远处的城镇轮廓,那里灯火闪烁,人声隐约可闻,像一锅即将沸腾的欲望之汤。
"不......"他的声音像是两块腐木摩擦,"今晚......我们接待客人......"
黑雾从他脚下蔓延,钻入乱葬岗的腐土。地面开始微微震动,白骨从泥土中探出,像雨后春笋般迅速生长。
哑女瞪大眼睛,看着那些白骨自动组合,形成一张张诡异的座椅和长桌。
腐肉在桌面上蠕动,组成奇特的纹路,蛆虫在纹路间爬行,像是活着的装饰。
幻栖伸手从一具刚腐烂不久的尸体上扯下手臂,黑雾缠绕其上,瞬间将其转化为一只精致的烛台。
他打了个响指,烛台顶端燃起幽绿的火焰,照亮周围一小片区域。
"盛宴......"他低语,"需要准备......"
哑女突然警觉地抬起头,残缺的左手指向乱葬岗边缘,几个摇晃的火把正逐渐靠近,伴随着醉醺醺的歌声和粗俗的笑话。
"看!我说什么来着!"一个肥胖的男人挥舞着火把,"这就是老李头说的宝藏之地!"
他身后跟着三个同伴,个个满脸通红,酒气冲天。他们踩着不稳的步伐,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入乱葬岗。
"妈的,这什么鬼地方?"一个瘦高个抱怨道,踢开脚边的头骨,"臭死了!"
幻栖站在阴影里,幽绿的眼瞳微微眯起。他能闻到这些人身上的酒气和贪婪,比腐肉更加诱人。
"欢迎......"他的声音在夜风中飘荡,"赴宴......"
醉汉们吓了一跳,火把慌乱地挥舞,"谁?谁在那儿?"胖男人壮着胆子喊道,手已经摸向腰间的钱袋。
幻栖缓缓从阴影中走出,苍白的面容在幽绿火光下更显诡异。他穿着不知从哪具尸体上扒下的华服,虽然沾满血污,却依旧能看出曾经的昂贵。
"我是......此地主人......"他微微鞠躬,动作优雅却令人毛骨悚然,"特邀诸位......共享盛宴......"
醉汉们面面相觑,既恐惧又好奇,胖男人最先反应过来,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盛宴?什么盛宴?"
幻栖嘴角咧开,露出森白的牙齿:"饕餮之宴。"
他拍了拍手,哑女从暗处走出,手中捧着一个银盘。盘上盛放着几杯暗红色的液体,散发着奇异的香气。
"开胃酒......"幻栖示意哑女将盘子递到醉汉面前,"请......"
瘦高个警惕地盯着杯子:"这是什么?"
"百年佳酿......"幻栖的声音带着蛊惑,"饮下它......可见真相......"
胖男人最先忍不住,抓起一杯一饮而尽。他的眼睛顿时睁大,脸上露出狂喜之色:"金子!我看见金子了!满地都是!"
其他三人见状,也纷纷抓起杯子喝下,瞬间,他们的表情都变得迷醉而贪婪,仿佛看到了世间最珍贵的宝藏。
幻栖的幽绿眼瞳中闪过一丝愉悦,他喜欢这种时刻,当人类的贪婪被完全激发,恐惧被暂时遗忘,成为最甜美的前菜。
"请入座......"他优雅地指向那些白骨座椅,醉汉们迷迷糊糊地坐下,眼睛仍然直勾勾地盯着虚空,仿佛那里有无数金银财宝。
哑女悄无声息地侍立在一旁,新生的手指微微颤抖,她知道,好戏才刚刚开始。
幻栖拍了拍手,第二道"菜"上桌了。几个摇摇晃晃的腐尸端着盘子走来,盘上盛放着各种奇特的"美食",蠕动的蛆虫拼成的沙拉、仍在跳动的心脏切片,用脑浆调制的浓汤。
醉汉们的表情从迷醉变为惊恐,但他们的身体却无法移动,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固定在座椅上。
"这……这是什么?"胖男人颤抖着问,脸上的肥肉不停抖动。
"主菜......"幻栖微笑着,"恐惧拼盘......"
他走到胖男人身后,腐烂的手指轻轻搭在对方肩上:"每一种恐惧......都有独特风味......"
瘦高个突然尖叫起来,他的盘子里,一颗眼球正盯着他看,那瞳孔的颜色和他死去的妻子一模一样。
"不……不可能......"他疯狂摇头,试图推开盘子,但手却不听使唤地拿起勺子,舀起那颗眼球送向嘴边。
"吃下去......"幻栖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会尝到......背叛的滋味......"
瘦高个的勺子僵在半空,眼泪和鼻涕一起流下:"我……我不是故意的……是她先背叛我的......"
幻栖深深吸了一口气,一缕黑雾从瘦高个头顶升起,被他吸入鼻中,"美味......嫉妒的恐惧......"
另一边,胖男人正对着盘子里的手指发呆。那手指上戴着一枚熟悉的戒指,是他从母亲尸体上扒下来的。
"娘......"他喃喃自语,突然开始干呕,"不是我……不是我害死你的......"
幻栖飘到他身边,幽绿的眼瞳闪烁着愉悦的光芒:"亲情与贪婪的混合......真是难得佳肴......"
他张开嘴,将胖男人身上升起的黑雾吸入体内,满足地叹了口气。
另外两个醉汉也没能幸免,一个面对着一盘由人皮制成的卷饼,认出那是他去年杀害的生意伙伴的纹身。
另一个的汤碗里,浮着一张小小的人脸,酷似他抛弃的私生子。
乱葬岗中回荡着哭嚎和忏悔,恐惧如同实质的烟雾,从四个醉汉身上源源不断地涌出,被幻栖贪婪地吸收。
哑女静静地站在一旁记录着这一切,她的新手指在空气中划动,仿佛在书写着什么。
幻栖的皮肤变得更加光滑苍白,眼中的幽绿光芒越发炽盛,他享受着这场盛宴,每一种恐惧都带给他不同的力量。
胖男人的贪婪恐惧让他力量暴涨,瘦高个的嫉妒恐惧让他的思维更加敏锐,另外两人的愧疚和悔恨,则让他对人性的理解更深了一层。
"现在......"幻栖的声音在夜风中飘荡,"甜点时间......"
四个醉汉已经精神崩溃,瘫在白骨座椅上,眼神空洞,口水从嘴角流下。
幻栖拍了拍手,地面再次震动,这次,从腐土中升起的不是食物,而是一面巨大的雾镜……
镜中浮现出城镇的景象,特别是那些醉汉们的家和亲人。
胖男人看到自己的妻子正与管家私通,转移着他的财产,瘦高个看见弟弟正在他的账本上做手歌,另外两人也各自看到了令他们绝望的画面。
"啊!"胖男人发出最后的惨叫,眼球爆裂,黑血从七窍中流出。
其他三人也相继以各种可怖的方式结束了生命,他们的恐惧达到了顶点,然后戛然而止。
幻栖站在四具尸体前,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最后的美味恐惧吸入体内。他的身体发出淡淡的荧光,皮肤下的黑雾流动更加顺畅。
哑女跪倒在地,虔诚地叩拜。幻栖却没有看向她,他的目光投向远方城镇。那里的灯火依旧明亮,人声依旧喧嚣,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在乎。
"多么可悲......"他低语,"又多么美味......"
哑女抬起头,残缺的左手比划着。幻栖微微点头:"是的......是时候了......该去城镇了......"
他伸出手,黑雾缠绕着四具尸体,将它们拖入地下,成为乱葬岗新的养料。
白骨桌椅缓缓沉入腐土,幽绿烛火熄灭,一切仿佛从未发生。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恐惧气息,证明这里刚刚结束一场饕餮盛宴。
幻栖走向城镇方向,哑女踉跄着跟在后面,他的幽绿眼瞳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城镇里,有更多美味等待品尝。不同的恐惧,不同的味道,不同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