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中环,凌晨三点十七分。
江临的指尖悬在笔记本电脑的触控板上,指腹沁出的冷汗在磨砂玻璃上晕开一小片水痕。屏幕中央的暗盘交易界面正以每秒三次的频率刷新数据,青桐资本旗下“创新生物精选基金”的净值曲线像被剪刀剪断的蛛丝,从1.02元断崖式下跌至0.78元,红色的“爆仓预警”弹窗每隔五秒就跳出来一次,刺得他眼膜发疼。
交易室的百叶窗没拉严,维多利亚港的霓虹从缝隙里漏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带,像一道道割裂的伤口。江临猛地灌下一口冷掉的黑咖啡,咖啡因却没能压下太阳穴的突突跳动——这不是普通的市场波动,做空单的挂单量太整齐了,每秒237手的抛压精准卡在基金的止损线边缘,就像有人拿着手术刀在切割他的资本生命线。
“老大,‘塔纳托斯’的影子又出现了。”耳机里传来分析师小林带着哭腔的声音,“刚刚查了香港中央结算系统的持仓数据,过去四十八小时,有三个匿名账户通过离岸SPAC(特殊目的收购公司)吸纳了我们基金17%的流通份额,现在他们正在暗盘砸盘,目标就是逼我们清盘。”
江临闭上眼,脑海里闪过三天前助理阿凯坠楼的画面。那天也是这样的深夜,阿凯突然冲进他的办公室,手里攥着一叠打印出来的基因测序报告,脸色白得像纸:“老大,普罗米修斯生物的CRISPR技术有问题!他们根本不是在做遗传病治疗,是在筛选‘高智商胚胎’,客户名单里有……”话没说完,窗外突然传来一声闷响,江临冲到窗边时,只看见阿凯躺在楼下的花坛里,手里还紧紧攥着半张印有衔尾蛇纹身的便签纸。
衔尾蛇——塔纳托斯集团的标志。十年前父亲江振邦离奇坠楼时,监控视频里也闪过这个纹身。当时警方以“抑郁症自杀”结案,可江临记得父亲死前一周,曾在饭桌上敲着碗说:“有些资本想把人类基因变成商品,我绝不会让他们得逞。”
“小林,把普罗米修斯生物的最新股东名册调出来,重点查SPAC的最终受益人。”江临按了按眉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另外,联系香港证监会的朋友,问问能不能临时冻结暗盘交易,我们需要时间核查这些做空单的合法性。”
“查过了!”小林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那些SPAC的注册地都在开曼群岛,最终受益人指向一家叫‘刻耳柏洛斯咨询’的公司,而这家公司的实际控制人……是林深雪律师。”
江临的手指猛地顿住。
林深雪——那个三天前突然出现在他办公室的区块链律师。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指甲涂成冷调的银灰色,递过来的名片上只印着“去中心化合规顾问”几个字。当时她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语气平淡地说:“江总,我能帮你找到阿凯死前没说完的秘密,但条件是,你得把普罗米修斯生物的并购案交给我做合规审查。”
他当时以为这只是律师的业务拓展,现在想来,她的出现太巧合了。
就在这时,笔记本电脑的屏幕突然黑了下去。江临以为是电源出了问题,伸手去摸电源线,却发现键盘上的指示灯还亮着——是被黑客攻击了。五秒后,屏幕重新亮起,背景变成了黑色的衔尾蛇图案,一行白色的文字缓缓浮现:“江总,别白费力气了。普罗米修斯生物的基因库已经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你父亲当年没护住的东西,你也护不住。”
“操!”江临一拳砸在桌子上,咖啡杯倒在键盘上,褐色的液体顺着按键缝隙渗进去,屏幕瞬间出现一片乱码。他猛地扯掉耳机,抓起手机就要给林深雪打电话,却在拨号的瞬间停住了手——如果林深雪真的和塔纳托斯有关,打电话过去就是自投罗网。
交易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冷风裹着雨水灌进来。江临抬头,看见林深雪站在门口,黑色的风衣被雨水打湿,贴在她纤细的身上,手里拎着一个银色的金属手提箱。她没等江临开口,就径直走到办公桌前,将手提箱放在桌上,按下侧面的密码锁:“咔嗒”一声,箱子弹开,里面是一台嵌着红色指示灯的区块链服务器。
“别查刻耳柏洛斯咨询了,那是我故意留给塔纳托斯的诱饵。”林深雪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插进笔记本电脑,“阿凯死前发的加密文件在我这,他查到的客户名单里,有五个国家的政要,还有华尔街的三个对冲基金大佬。塔纳托斯通过SPAC控股普罗米修斯生物,就是为了用基因编辑技术控制这些‘高价值客户’的后代,构建他们的‘技术封建帝国’。”
江临盯着屏幕上正在解密的文件,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解密进度条走到100%时,一份标注着“绝密”的客户名单跳了出来,第一个名字就是美国参议院的能源委员会主席,备注栏里写着“胚胎筛选需求:数学天赋≥140,身高≥185cm,无过敏史”。
“他们把人类当成了商品。”江临的声音发哑,指尖划过屏幕上的名字,“我父亲当年阻止的,就是这个‘人类基因图谱商业化’项目?”
林深雪点了点头,她打开区块链服务器的控制界面,红色的指示灯变成了绿色:“你父亲当年联合了几个生物学家,想把人类基因图谱列为全球公共资产,结果被塔纳托斯的人盯上了。他们制造了‘抑郁症自杀’的假象,还销毁了所有证据。阿凯查到的这份名单,是唯一的漏网之鱼。”
就在这时,江临的大脑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眼前的屏幕开始扭曲,名单上的名字变成了一串跳动的数字,像股票行情一样在他脑海里闪烁。他扶住桌子,大口喘着气,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流——这种感觉不是第一次出现了,最近每次看到复杂的数据,大脑里就会自动浮现出预测结果,就像有一台计算器在他的神经里运行。
“你怎么了?”林深雪注意到他的异常,伸手想扶他,却被江临躲开了。
“没什么。”江临揉了揉太阳穴,试图压下那种诡异的感觉,“现在怎么办?塔纳托斯在暗盘砸盘,我们的基金快爆仓了,一旦清盘,我们就失去了收购普罗米修斯生物的资格。”
林深雪走到窗边,拉开百叶窗,维多利亚港的夜景尽收眼底。她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卫星电话,拨了一个号码:“陈默,把‘暗网银行’的流动性调一部分到香港暗盘,帮青桐资本接下做空单。对,用零知识证明技术隐藏交易痕迹,别让塔纳托斯发现。”
挂了电话,林深雪转过身,看着江临:“陈默是我的搭档,他在冰岛有个加密货币矿场,构建了一个不受监管的‘暗网银行’。我们可以用他的流动性反击塔纳托斯的做空,但这只是权宜之计。要想彻底揭穿他们的阴谋,我们需要找到你母亲留下的区块链私钥。”
“我母亲?”江临愣住了,母亲在他十岁时就去世了,他对她的印象只有一张模糊的照片,“她留下的私钥?那是什么?”
“你母亲当年是区块链领域的先驱,她和你父亲一起研发了一套‘正义代码’,可以穿透所有资本黑箱,追踪资金的最终流向。”林深雪的眼神变得凝重,“塔纳托斯一直在找这个私钥,他们知道,只要拿到私钥,就能控制全球的资本监管系统。你父亲死前,把私钥藏在了一个只有你能找到的地方。”
江临的大脑又开始刺痛,这次他清晰地看到了一串数字——“20150618”,这是他母亲的忌日。他突然想起父亲书房里那个上锁的抽屉,里面有一个旧相册,相册的第18页夹着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写着“密码是妈妈的生日”。
“我知道私钥在哪了。”江临猛地站起来,抓起外套,“我们现在就去我父亲的旧书房。”
林深雪却拉住了他,指了指窗外:“等等,有人跟踪我们。”
江临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见楼下停着一辆黑色的奔驰车,车窗贴着深色的膜,看不见里面的人,但他能感觉到,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他们。车身上的反光里,隐约能看到一个衔尾蛇的标志。
“塔纳托斯的人来了。”林深雪从手提箱里拿出一把改装过的电击枪,塞进江临手里,“我们从消防通道走,陈默会在楼下接应我们。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让他们拿到私钥。”
江临握紧电击枪,金属的冰凉感透过掌心传来,让他混乱的大脑清醒了一些。他跟着林深雪冲进消防通道,楼梯间里弥漫着灰尘和铁锈的味道,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像催命的鼓点。
跑到三楼时,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金属碰撞的声音——是塔纳托斯的人追上来了。江临回头,看见三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手里拿着电击棍,正快速向他们逼近。
“你先走!”江临把林深雪往楼上推,自己转身挡住楼梯口,“我来拖住他们。”
林深雪犹豫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型的区块链终端:“这个你拿着,私钥找到后,直接上传到终端里,会自动同步到‘多边监管链’。我在楼下等你,十分钟内不下来,我就启动应急预案。”
江临接过终端,塞进怀里,握紧电击枪,盯着越来越近的黑衣人。为首的那个男人脸上有一道刀疤,从眼角延伸到下颌,他盯着江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江少爷,别反抗了。塔纳托斯先生说了,只要你交出私钥,我们可以饶你不死,还能让你成为‘技术封建帝国’的贵族。”
“你们把人类当成商品,把资本当成武器,还想建立什么帝国?”江临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他想起父亲坠楼的画面,想起阿凯冰冷的尸体,“我父亲当年没输给你们,今天我也不会输!”
话音未落,刀疤男突然冲了上来,电击棍带着风声砸向江临的肩膀。江临侧身躲开,电击枪对准刀疤男的胸口,扣下了扳机。蓝色的电流瞬间笼罩了刀疤男的身体,他发出一声惨叫,倒在地上抽搐。
另外两个黑衣人见状,同时冲了上来。江临一边躲闪,一边寻找反击的机会,楼梯间里的空间太小,他根本无法施展。就在这时,他的大脑又传来一阵刺痛,眼前的黑衣人变成了两串跳动的数字,预测着他们的攻击轨迹——“左拳,0.5秒后;右膝,1.2秒后”。
江临下意识地按照预测的轨迹躲闪,刚好避开了黑衣人的攻击。他抓住机会,电击枪对准左边的黑衣人,电流瞬间击中了他的胸口。右边的黑衣人见状,转身想跑,却被江临一脚踹在膝盖上,跪倒在地。
江临用电击枪抵住他的后脑勺,冷声问道:“塔纳托斯的总部在哪?他们下一步想干什么?”
黑衣人咬着牙,不肯说话。江临加大了电击枪的功率,蓝色的电流在他的头皮上跳动:“说!”
“我不知道总部在哪……”黑衣人的声音发颤,“我只知道,塔纳托斯先生要在下周的联合国气候大会上,宣布‘碳中和基因计划’,用基因编辑技术改造人类,让我们适应高污染环境,这样他们就能继续排放温室气体,赚更多的钱……”
江临的心脏猛地一沉。原来塔纳托斯包装高污染企业为“碳中和标杆”,只是第一步,他们的最终目的,是用基因编辑技术改变人类,让资本彻底摆脱环境监管的束缚。
“谢谢你的坦白。”江临关掉电击枪,将黑衣人打晕,然后转身往楼下跑。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去了八分钟,林深雪还在楼下等他。
跑到一楼时,江临看见林深雪正靠在一辆黑色的越野车旁,手里拿着一个对讲机。看见他跑出来,她立刻打开车门:“快上车,陈默已经把流动性调到暗盘了,我们的基金暂时安全了。”
江临钻进车里,越野车立刻发动,驶进了香港的夜色里。他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大脑里的刺痛还在持续,但那串跳动的数字却慢慢消失了。他掏出林深雪给的区块链终端,屏幕上显示着“等待上传私钥”的字样。
“我们现在去我父亲的旧书房。”江临看着林深雪,“拿到私钥后,我们就能揭穿塔纳托斯的阴谋了。”
林深雪点了点头,她从储物格里拿出一瓶水,递给江临:“小心点,塔纳托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在你父亲的旧书房里,可能早就布下了陷阱。”
江临接过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冰凉的水滑过喉咙,让他冷静了不少。他想起父亲死前的那句话:“资本可以是武器,但正义必须是代码。”原来父亲早就知道,要战胜塔纳托斯这样的资本怪兽,光靠道德谴责是不够的,必须用技术构建新的规则,让资本记住自己的责任。
越野车穿过隧道,灯光在黑暗中划出一道明亮的轨迹。江临看着窗外的夜景,握紧了手里的区块链终端——他知道,一场横跨三大洲的资本战争,才刚刚开始。而他,必须成为编写正义代码的人,为父亲,为阿凯,也为所有被资本异化的人类,夺回属于自己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