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迟靠在厨房的门框上，双手环胸，挑着眉道。
“记的挺清啊，至少这次有可乐、披萨了。怎么样？有进步吧。”
林澈嚼着披萨，傲娇地点头。
“还行吧，继续努力。而且我记性好着呢，我这套猛男粉睡衣就是我十六岁买的，哪个男孩子能拒绝一套属于自己的猛男粉睡衣呢是吧。还有八岁那次……”林澈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了。他咽下嘴里的食物，瞥了眼顾迟，眼神里带着几分心虚。
顾迟看着他心虚的样子，手臂放了下来，慢悠悠地走到餐桌旁，拉开椅子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
“怎么不继续说了？八岁那次怎么了？”
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咳，没什么。”
林澈眼神飘忽，抓起可乐猛灌一口打着哈哈，又想混过去。
“哇！这可乐可真可乐啊！”
顾迟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一下，又一下，节奏不紧不慢，却像敲在林澈的心上。
“你八岁那次，把我书房里那盆养了三年的君子兰叶子全揪秃了，花也被用来玩‘天女散花’。我说的对吗？”
林澈刚塞进嘴里的一大口披萨差点噎在喉咙里，他瞪大了眼睛，像是见了鬼一样看着顾迟。
“我操！你怎么知道的？你在家里装针孔摄像头啦！”
他脱口而出，脸上写满了“作案被当场抓获”的震惊。当年他干完坏事，可是把现场都清理干净了，一地零碎的兰花叶子，全都冲进了马桶，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因为那盆花的土里，埋着一张你画的奥特曼，旁边还歪歪扭扭地签着你的大名。”
当时顾迟看到真的是又气又想笑，真是养了个熊孩子。
“本来还能抢救一下。你为了救活它，又给它浇了一整瓶营养液，你当那是灵丹妙药呢，等发现的时候它已经被营养液烧死了。”
顾迟扶额哭笑不得。林澈的脸“腾”地一下涨得通红，从耳根一路红到了脖子。他手里的披萨也不香了，恨不得当场挖个地缝钻进去。
“……那、那不是年少无知嘛！”
他梗着脖子，进行着苍白无力的辩解。
顾迟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水，
“吃完把垃圾收拾了。”
他站起身，朝着书房走去。
“我还有点工作要处理。”
经过林澈身边时，他脚步顿了顿，抬手，用指关节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林澈的脑门。
“少吃点垃圾食品，对脑子不好。”
说完，便转身进了书房，轻轻关上了门，将林澈的抗议声隔绝在外。
林澈捂着被敲过的额头，冲着书房紧闭的门做了个鬼脸，嘴里小声地咕哝。
“说得好像你吃的东西多健康一样……天天喝咖啡，小心以后骨质疏松。”
风卷残云地解决掉剩下的披萨，又灌完最后一口可乐，林澈舒坦地靠在椅背上，打了个饱嗝。
公寓里恢复了安静，只剩下冰箱制冷时偶尔发出的轻微嗡鸣，以及从书房门缝里隐约透出的键盘敲击声。
林澈百无聊赖地把披萨盒和可乐瓶收拾进垃圾袋，系好口，放在了门口。做完这一切，他的视线再次被那个熟悉的游戏机和漫画书架吸引了过去。
他溜达到书架前，指尖从一排排漫画书脊上划过，最后抽出了在学校时看到一半的那本。盘腿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翻开漫画，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时间在翻动的图画间悄然流逝。当林澈看完最后一页，意犹未尽地合上漫画时，窗外的天色早已完全暗了下来，城市的霓虹给公寓的落地窗印下斑驳的光影。
书房的门依旧紧闭。林澈伸了个懒腰，浑身的骨头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他站起身，走到书房门口，耳朵贴在门板上听了听，里面的键盘声还是没有停歇。
“好歹也活了两百多年了吧，怎么还在当牛马。”
林澈没有打扰他，只是撇了撇嘴小声吐槽着。
说完林澈转身就扑向沙发，拿起游戏手柄，熟练地打开了电视和游戏机。激昂的游戏开场音乐瞬间在安静的客厅里爆开，林澈也被这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立马把音量调小，尽量不打扰书房里那位。
不久后，书房的门从里面打开了。顾迟带着一身疲惫走出来，身上还穿着那件熨烫平整的白衬衫，只是袖口随意地挽到了小臂上，领口的扣子也解开了两颗，露出一小片锁骨，少了几分白日里的严谨，多了几分居家的慵懒。
他揉了揉眉心，显然是长时间工作的后遗症。客厅里电视屏幕的光明明灭灭，映照着林澈专注的侧脸，游戏手柄在他手里发出清脆的按键声，与游戏里激烈的打斗音效混在一起。
顾迟没有出声，径直走向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水。拧开瓶盖，仰头灌了几口，喉结上下滚动。冰冷的液体顺着食道滑下，驱散了一些疲惫。
他靠在厨房门口，看着沙发上的那个身影。
林澈打得正起劲，一个高难度的连招清掉了屏幕上最后一只怪物，“VICTORY”的巨大字样跳了出来。他兴奋地从沙发上弹起来，举着手柄欢呼。
“YES！我就是游戏天才！”
一回头，正对上顾迟看过来的目光。林澈的欢呼声卡在喉咙里，举着的手柄也僵在了半空，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咳……你忙完了？”
林澈若无其事地放下手柄，盘腿坐回沙发上，假装刚才那个上蹿下跳的人不是自己。
顾迟也没戳穿他，只是晃了晃手里的水瓶，嗓音带着刚结束长时间工作的沙哑。
“嗯，要喝吗？”
“不要，我要喝可乐。”
顾迟从冰箱里又拿了瓶冰可乐，走到沙发上坐下，递给林澈。
林澈接过，拉开拉环，“刺啦”一声，气泡争先恐后地涌上来。他心满意足地喝了一大口。看着顾迟翻看茶几上他留下的漫画书。
“喂，老古董。”
林澈突然开口。
顾迟闻言抬起眼皮看他。
“嗯？”
“你一个人住了这么久，不无聊吗？”
林澈晃着手里的可乐罐，冰凉的金属罐壁上凝结的水珠沾湿了他的指尖。
顾迟手上翻页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原样，继续翻着手中的漫画书。
“习惯了。”
他淡淡地回答。
“那多没意思啊。”
“你应该养只猫，或者养条狗，再不济养盆花也行啊，别又养死了就行。”
“养过。”
顾迟的声音很轻。
“然后呢？”
“死了……老死的。”
简单的两个字，让林澈闭了嘴，他意识到自己好像问了个很蠢的问题。手里的可乐罐停止了晃动，他看着顾迟平静无波的脸，突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