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影针逃脱后,苏然与林婉儿立刻展开追查。
玲珑阁的眼线遍布金陵,不到半日便传来消息:无影针在城东的破庙里露过面,身边还跟着几个形迹可疑的黑衣人,似乎在密谋什么。
“破庙?”苏然看着地图,“那地方靠近玄武湖,地势偏僻,正好适合他们藏身。”
林婉儿补充道:“而且那破庙供奉的是‘织女娘娘’,据说几十年前香火很盛,后来因为一场大火烧毁了半边殿宇,就渐渐荒废了。”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疑虑,“沈娘当年做嫁衣时,曾去庙里祭拜过,说不定那里藏着与她相关的线索。”
两人当即决定前往破庙一探究竟。
为防打草惊蛇,他们换上了寻常百姓的衣裳,只带了随身兵器,趁着暮色出发。
玄武湖畔的晚风带着水汽,吹得人微凉。
破庙隐在一片老槐树林后,断壁残垣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门口的石狮子缺了一只耳朵,看着格外瘆人。
庙门虚掩着,里面隐约传来香火的味道。
“小心点,里面有人。”苏然压低声音,推开门缝往里看——正殿前的香炉里插着三炷香,烟气缭绕,一个穿黑袍的人背对着门口,正在祭拜神像。
两人悄无声息地潜入,躲在残破的供桌后。
只见黑袍人祭拜完毕,转身对身后的无影针道:“‘怨气化煞’的阵法已在赵家老宅启动,沈娘的怨气足够唤醒‘织女像’里的煞气,三日后的子时,就是我们夺取‘织魂丝’的最佳时机。”
无影针点头哈腰:“全凭使者吩咐。只是苏然那小子紧追不舍,要不要……”
“不必。”黑袍人声音沙哑,像是刻意变了声,“他越在意,越能成为阵法的祭品。你只需看好那几件‘嫁衣’,别出岔子。”
“是是。”无影针应着,转身走进偏殿。
黑袍人则继续对着神像喃喃自语,声音太低,听不真切。
苏然与林婉儿对视一眼——“织魂丝”?
“嫁衣”?
看来这破庙才是邪影余孽真正的据点。
待黑袍人离开,两人悄悄潜入偏殿。
偏殿里堆满了破旧的木箱,空气中弥漫着樟脑和霉味。
无影针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整理着几件叠放整齐的嫁衣,那些嫁衣颜色鲜红,绣工精致,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这些就是沈娘当年做的嫁衣?”林婉儿轻声道,“难怪觉得眼熟,和玲珑阁卷宗里记载的样式一模一样。”
苏然注意到,每件嫁衣的领口都绣着一个“怨”字,针脚细密,像是用鲜血染过。
他伸手想拿起一件查看,却被林婉儿按住:“别动,上面有煞气,普通人碰了会心神不宁。”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无影针要进来了!
两人连忙躲进一个大木箱,箱盖留着一条缝隙。
无影针走进来,拿起一件嫁衣,对着烛光仔细查看,嘴里嘀咕着:“还差最后一件‘主嫁衣’,只要拿到它,阵法就能圆满,到时候邪影大人一定会重赏我……”
他的话音刚落,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女子的哭声,悲悲切切,听得人头皮发麻。
无影针脸色一变:“谁?”
哭声越来越近,似乎就在殿门口。
无影针握紧手中的丝线,小心翼翼地走出去。
苏然与林婉儿趁机从木箱里出来,快速翻看那些嫁衣,在最底下的箱子里找到了一卷泛黄的布帛,上面用丝线绣着几行字——是沈娘的日记!
“三月初五,赵德发送来云锦,说要做一件能‘续命’的嫁衣,还说要用活人血做染料,我不肯,他竟威胁要烧了我的铺子……”
“三月初七,他们把我锁在破庙,说要让我亲眼看着他们用嫁衣献祭,吸取新娘的魂魄……”
“原来‘织魂丝’是用无数新娘的怨气炼成的,他们要用来复活邪影……”
布帛到这里就断了,像是被人撕去了后半部分。
苏然和林婉儿心头一沉——沈娘当年不是失踪,是被囚禁了!
而所谓的“鬼手裁缝”,根本就是邪影余孽编造的谎言,目的是掩盖他们用嫁衣炼制邪术的真相!
“不好,无影针回来了!”林婉儿低声道。
两人迅速将布帛藏好,再次躲进木箱。
无影针走进来,脸色难看,嘴里骂骂咧咧:“哪来的野猫在哭,吓老子一跳!”
他将嫁衣重新打包,扛着箱子往外走。
苏然和林婉儿悄悄跟在后面,只见无影针将箱子搬进了破庙后的地窖。
地窖入口隐蔽在神像后面,打开机关后,露出一道陡峭的石阶。
“他们把‘主嫁衣’藏在地窖里。”苏然道,“三日后的子时,就是他们启动最终阵法的时候。”
两人没有贸然跟进,而是先离开了破庙。
回到玲珑阁,林婉儿立刻让人去查“织魂丝”的来历,苏然则翻出沈娘的日记布帛,反复研究上面的字迹。
“你看这里。”苏然指着“用活人血做染料”几个字,“沈娘提到赵德发送来的云锦,和我们在织造局看到的‘金缕织’很像,说不定那批云锦里掺的不是金丝,是……”
“是人血炼制的邪丝!”林婉儿接口道,“所以‘织魂丝’才能吸取怨气,因为它本身就带着血腥和怨念。”
正说着,去查探的人回来了,带来一个更惊人的消息:“少阁主,查到了!‘织魂丝’是邪影教的禁术,要用七七四十九个新娘的心头血,混合她们的怨气,浸泡云锦七七四十九天才能炼成,据说能用来控制人的魂魄,甚至……复活死人!”
“复活死人?”苏然心头剧震,“他们想复活邪影?”
“极有可能。”林婉儿脸色凝重,“沈娘的日记里说‘用嫁衣献祭’,说明他们当年没成功,现在是想补全仪式——那三具富商尸体和赵德发,就是用来凑齐当年的‘欠命’,而‘主嫁衣’,恐怕需要一个活着的新娘来献祭!”
“新娘……”苏然突然想起什么,“明日是城西张大户嫁女儿的日子,张家也是做绸缎生意的,和当年的赵德发等人都有往来!”
林婉儿立刻明白了:“他们要对张家小姐下手!”
第二天一早,苏然便以保护新娘安全为由,带着捕快来到张府。
张大户起初不乐意,但听说最近的命案可能与邪影余孽有关,立刻答应让苏然等人留下。
林婉儿则扮成玲珑阁的侍女,混进了新娘的闺房。
新娘张小姐年方十八,容貌秀丽,正坐在镜前梳妆,身上穿着的嫁衣,红得刺眼,绣工竟与破庙里的嫁衣有几分相似。
“小姐,这件嫁衣真漂亮,是谁做的?”林婉儿假装欣赏。
张小姐羞涩地笑了笑:“是前几日一个穿黑袍的先生送来的,说是我爹的老朋友送的贺礼,还说穿上它能夫妻和睦,长命百岁呢。”
“黑袍先生?”林婉儿心中一沉,“那您可千万别穿!”
她刚想解释,窗外突然飞过一支银针,直刺张小姐的心口!
林婉儿眼疾手快,一把将张小姐推开,银针钉在了梳妆台上,针尖泛着黑紫色,显然剧毒无比。
“是无影针!”林婉儿低喝一声,软鞭飞出,打碎窗户,却见窗外黑影一闪,已经没了踪迹。
苏然听到动静,立刻带人冲了进来:“怎么回事?”
“无影针想杀张小姐,或者说,想让她穿着那件邪嫁衣死去,成为献祭的‘主祭品’!”
林婉儿指着那件嫁衣,“快把它烧了!”
张大户吓得魂不附体,连忙让人找来火把,将嫁衣扔进火盆。
嫁衣在火中燃烧,发出刺鼻的气味,火焰呈现诡异的绿色,还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黑气,像是有无数冤魂在哭喊。
“看来我们猜对了。”苏然看着绿色的火焰,“这件就是‘主嫁衣’,他们想用张小姐的死来完成仪式。”
张小姐早已吓得瘫倒在地,张大户连连磕头:“苏捕快,求求你一定要救救小女啊!”
“你放心,我们会保护好令爱的。”苏然道,“但我们需要借这场婚事用一用,引蛇出洞。”
三日后的子时,破庙地窖。
无影针和黑袍人围着一个巨大的阵法图,图上摆满了四十九根蜡烛,中央放着那件“主嫁衣”——正是苏然他们故意让“被偷走”的那件仿品。
“时辰快到了,只要新娘的血滴在嫁衣上,织魂丝就能炼成,邪影大人就能……”无影针的话还没说完,地窖的门突然被撞开。
苏然带着捕快冲了进来:“你们的美梦该醒了!”
黑袍人见状,冷哼一声:“果然来了,正好,让你们也成为祭品!”
他从怀中掏出一把黑色的粉末,撒在阵法图上,蜡烛的火焰瞬间变成绿色,一股阴风从地窖深处吹来。
“小心,是怨气!”林婉儿提醒道。
无影针甩出丝线攻向苏然,苏然则一剑斩断丝线,与他缠斗起来。
黑袍人则念起诡异的咒语,阵法图上的嫁衣竟缓缓飘起,朝着张小姐的方向飞去——原来他们早就抓了真正的张小姐,藏在阵法后面!
“婉儿,救张小姐!”苏然喊道。
林婉儿立刻冲向阵法后面,却被几个黑衣弟子拦住。
她软鞭挥舞,逼退弟子,刚要解开张小姐身上的绳索,嫁衣突然爆开,无数根红色的丝线飞射而出,缠住了张小姐的手腕!
“哈哈哈,太晚了!”黑袍人狂笑,“织魂丝已经认主,谁也救不了她!”
就在这时,苏然一剑刺穿了无影针的胸膛。
无影针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口,倒在地上,临死前指着黑袍人:“你……你不是使者,你是……”
话未说完,他便断了气。
黑袍人见状,撕下脸上的伪装,露出一张苍老却狰狞的脸——竟是江南织造局的李大人!
“是你!”苏然和林婉儿同时惊呼。
李大人冷笑:“没想到吧?三十年前我就是邪影教的人,沈娘、赵德发他们,都是我为了炼制织魂丝找来的棋子!现在,终于要成功了!”
他猛地加大咒语的力度,张小姐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嘴角溢出鲜血。
林婉儿急中生智,从怀中掏出沈娘的日记布帛,朝着阵法图扔去:“沈娘,看看是谁害了你!”
布帛落在阵法图上,绿色的火焰突然暴涨,将李大人包裹其中。
李大人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上的黑袍被火焰烧尽,露出里面的皮肤——上面布满了与阵法图相同的符文。
“不!不可能!”李大人在火焰中挣扎,最终化为一堆灰烬。
随着他的死亡,阵法图的火焰渐渐熄灭,缠住张小姐的丝线也消失了。
张小姐瘫倒在地,大口喘着气。
苏然和林婉儿走上前,扶起张小姐。
地窖里弥漫着焦糊味,那件仿品嫁衣已经化为灰烬,只留下一枚玉佩——正是最后一块拼图。
“终于结束了。”林婉儿看着玉佩,轻声道。
苏然点头,却没有放松警惕:“李大人只是个小角色,真正的邪影余孽还在暗处。但至少,我们阻止了织魂丝的炼成,救了张小姐。”
他握住林婉儿的手,地窖外的月光透过门缝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带着一丝暖意。
虽然江湖的风雨依旧未停,但只要他们携手并肩,就没有破不了的案,没有打不倒的黑暗。
而那件藏在历史尘埃里的“鬼手裁缝”案,终于在三十年后,得以昭雪。
沈娘的冤屈,四十九个新娘的怨念,都随着李大人的灭亡,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