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冥宫殿内,烛火在高阔的穹顶下投下晃动的暗影。
冥渊拖着逸尘的手臂走进大殿,逸尘跟在他身后,玄色劲装沾着斑驳的血污,空洞的眼神落在脚边,握着叱风剑的手稳得可怕——剑上的血迹已经凝固成深紫,却依旧泛着慑人的戾气。
他另一只手里,提着个黑布包裹的东西,形状方方正正,隐约能看出是颗头颅的轮廓。
冥狱坐在王座上,指尖敲击着扶手上的骷髅纹,眼皮都没抬:“回来了。”
“大哥。”冥渊弯腰行礼,声音带着刻意压低的沙哑,像是刚经历过一场恶战,“幸不辱命。”
冥狱这才抬眼,目光扫过逸尘手里的包裹,又落在他空荡的身侧:“爵老呢??”
冥渊垂下头,嘴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阴鸷:“回大哥,那清念璃倒是块硬骨头。”
他故意顿了顿,余光瞥见逸尘握着剑的手指几不可查地缩了缩,“帝女反抗得厉害,不仅动用了仙宫秘法,还动用了仙宫禁术。我与逸尘缠斗时,爵老上前帮忙,谁知……”
他抬眼时,眼底已蓄满“痛心”:“谁知这小子被蛊虫催得失了分寸,清念璃扑过来时,他一剑挥得太急,没分清敌我,竟连爵老一起……斩了。”
“哦?”冥狱挑眉,指尖停在骷髅眼窝处,“连爵老都没能躲开?”
“实在是事发突然!”
冥渊加重语气,故意露出几分后怕,“那帝女临死前还在喊逸尘的名字,想唤醒他,结果反倒刺激得他魔性大发,连爵老的劝阻都听不进去。属下想拦都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爵老被魔火烧成灰烬...”
他说着,朝逸尘看了一眼。
逸尘依旧低着头,空洞的眼底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冥渊说的是与自己无关的事。
直到冥渊碰了碰他的手臂,他才缓缓抬起手里的包裹,往地上一扔。
黑布散开,露出一颗面容狰狞的头颅——眉眼轮廓竟与清念璃有七八分相似,只是脸色青黑,显然是被魔气所侵而死。
冥渊适时补充:“这便是清念璃的首级。按大哥的意思,稍后便可送去魔神殿。”
冥狱的目光落在那颗头颅上,久久没有说话。殿内的烛火噼啪作响,映得他脸上的阴影忽明忽暗。
过了许久,他才低笑一声:“好,好得很。”他站起身,走到逸尘面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忠仆果然得力。”
冥狱的手还搭在逸尘肩上,笑意却突然冷了下来。
“不过……”
他话锋一转,目光陡然扫向冥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爵老跟随我多年,修为远在你之上,怎么死的是他,不是你这个废物?”
冥渊心头一紧,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握紧:“大哥说笑了,当时场面混乱,爵老他……”
冥狱嗤笑一声,缓步走到冥渊面前,玄色王袍扫过地面,带起一阵阴冷的风,“我看,是你故意借这小子的手除掉爵老吧?”
“大哥!你怎能如此揣测我?我对南冥忠心耿耿!”
“忠心?”冥狱挑眉,突然抬手扼住他的咽喉,力道之大让冥渊瞬间窒息,“你觉得我信吗?”
他凑近冥渊耳边,声音轻得像毒蛇吐信:“我也玩腻了。留着你这个两面三刀的东西,迟早是祸害。”
“忠仆。”
冥狱突然松开手,转头看向逸尘,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冰冷,“动手。”
逸尘握着叱风剑的手猛地抬起,剑尖直指冥渊的心脏。空洞的眼底没有丝毫犹豫。
“大哥!你不能这样!”冥渊踉跄着后退,难以置信地看着冥狱,“我是你亲弟弟!”
“亲弟弟?”冥狱笑得残忍,“你不死我的魔君之位做不安稳啊!”
他朝逸尘扬了扬下巴,“杀了他,让他去陪爵老。”
叱风剑的寒光在烛火下骤然暴涨,剑尖带着淬毒的戾气,直逼冥渊面门。
“铛!”
冥渊仓促间召唤出雷霆战戟,戟身与剑刃碰撞的瞬间,他只觉一股巨力袭来,手臂像是要被震断。
逸尘的力道狠戾,没有半分留手,叱风剑上的魔气顺着战戟蔓延,灼烧得他虎口发麻。
“逸尘!是我!”冥渊低吼着,被逸尘一脚踹在胸口。他踉跄着后退,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在金砖上,染红了玄色衣袍。
“噗通——”
逸尘的剑再次压下,战戟被死死按在地上,冥渊双腿一软,竟被他硬生生压得跪在了地上。膝盖撞地的声响在大殿里回荡,带着屈辱的沉重。
“为什么……”冥渊抬起头,脸上沾着血污,眼底满是“绝望”,“我们不是兄弟吗……你竟真的要杀我……”
他一边说,一边暗中用余光观察逸尘的眼神——空洞依旧,可握剑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呵,兄弟?”冥狱在一旁冷笑,“他连自己的老相好都能杀,为什么不能杀你?在他眼里,现在只有我的命令。”
话音未落,逸尘手腕翻转,叱风剑突然变向,挑向他的双肩!
“嗤!嗤!”
两道血箭喷射而出,冥渊的肩筋被生生挑断。剧痛让他浑身痉挛,额头冷汗直冒,却死死咬着牙没喊出声,只是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逸尘。
“做得好。”冥狱的声音里带着满意的笑意。
逸尘没有停顿,叱风剑再次扬起,紫黑色的火焰在刃口跳动。
冥渊看着那团魔火,眼中的“绝望”更深了,他挣扎着想要后退,却被逸尘用脚死死踩住后背,动弹不得。
“逸尘……”他发出一声破碎的低吟,像是在做最后的哀求。
逸尘的剑尖没有丝毫犹豫,带着魔火直刺冥渊心口。
“轰!”
魔火瞬间炸开,紫黑色的烈焰吞噬了冥渊的身影,浓烟滚滚中,只能听到他一声短促的闷哼,随后便没了声息。
火焰熄灭时,原地只留下一滩焦黑的痕迹,连骨头渣都没剩下。
逸尘收剑而立,剑尖的魔火缓缓熄灭,空洞的眼底依旧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只是碾死了一只蝼蚁。
冥狱走上前,看着那滩焦黑的痕迹,满意地笑了:“忠仆果然听话。”他拍了拍逸尘的肩膀,“下去吧,好好‘休养’,下次还有用得到你的地方。”
逸尘转身离开,玄色劲装的衣角扫过那滩焦黑,没有片刻停留。
冥狱看着那滩焦黑的痕迹,忽然低笑出声:“废物就是废物,死了都这么难看。”
他扬了扬下巴,对殿外候着的十将道:“进来。”
十将一身玄甲,快步走入殿内,单膝跪地:“主公。”
“去把那废物的老娘处理干净。”冥狱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别留下任何痕迹,让她去地底下陪她那好儿子。”
“是。”十将应声,正要起身,又被冥狱叫住。
“等等。”
冥狱指了指地上清念璃的头颅,“把这个送去魔神殿,就说仙宫帝女清念璃在仙魔交汇处游玩被魔神殿的人斩杀,做得逼真些,最好让仙魔两界都信以为真。”
“属下明白。”
冥狱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瞥了眼空荡荡的殿角——那里曾是爵老常年侍立的位置。
“可惜了。”
十将垂首看着地面的焦痕,声音带着几分沉郁:“爵老跟随主公多年,每逢大战必身先士卒,今日为南冥霸业殒命,也算是鞠躬尽瘁,实在可惜。”
冥狱指尖在扶手上转了半圈,忽然嗤笑一声:“他?死了便死了。本君说的可惜,是赏他的那颗还命金丹。”
“那金丹……”
“还能在哪?”冥狱打断他,指了指地上的焦痕,语气里满是不耐,“被忠仆的魔火连带着烧干净了。一颗能换命的宝贝,就这么陪个老东西成了灰,不是可惜是什么?”
“确实,不仅折了金丹,还损失了爵老这员大将。”
十将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道:“主公,属下倒想起一人,或许能为南冥效力,填补爵老的空缺。”
“哦?”冥狱来了兴致,“什么人?”
“属下早年在西影边境历练时,曾结识一位高人。”
十将声音压低了些,“那高人才智无双,尤擅布局,且修为也是不俗,当年西影能在夹缝中立足,多半靠他暗中谋划。只是后来西影凋零,他便隐退了。”
他抬眼看向冥狱,语气带着几分恳切:“主公若能将他招揽至南冥,以他的智谋,定能助主公早日一统魔族,甚至……问鼎神州。”
“西影边境……竟还藏着这样的人物?有点意思。”
他缓缓勾起嘴角,“查,把这人的底细查清楚。若真如你所说,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这位先生请到南冥来。”
“属下遵命!”
十将躬身退下,殿内又恢复了死寂。冥狱独自坐在王座上,望着那滩焦黑的痕迹,玄色王袍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还命金丹没了,爵老死了,二弟也“死”了……也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