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夜像一块浸透海水的幕布,压在儿童医院十二层。
走廊顶灯调到最暗,只剩应急绿光映着“静”字标识。
敖烬坐在陪护椅,背脊笔直,像一柄收鞘的剑。
呦呦躺在小床上,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点滴瓶里的药液一滴滴落,像倒数的秒针。
(二)
凌晨一点十七分,噩梦突袭。
呦呦猛地蜷起身体,额角冷汗瞬间打湿纱布。
她哭不出声,只发出小动物般的呜咽,手指在空中乱抓。
敖烬瞬间俯身,掌心贴上她后背——滚烫,像刚被潮水拍过的礁。
他右手一翻,袖中滑出半截龙角:银蓝、微弯,尖端带着天生的螺纹。
角身轻贴她掌心,嗡鸣低响,像深海的摇篮曲。
(三)
龙角成了临时摇铃。
敖烬用指腹摩挲角根,节奏轻缓,一圈一圈,驱散梦魇。
每一下,角身便亮起柔光,映出孩子紧蹙的眉。
第三圈,呦呦的呜咽渐止;第五圈,呼吸重新绵长。
可敖烬的眸色却越发深沉——角纹里,一道极细的灰青裂痕悄悄蔓延,像被外力撕开的旧伤。
(四)
两点零四分,病房门无声滑开。
护士推着药品车进来,灯光扫过敖烬的手。
她愣住:男人掌心里握着的,不是安抚玩具,而是一段泛着寒光的骨角。
敖烬抬眼,竖瞳一闪即逝,护士的记忆像被潮水抹去。
车轱辘继续向前,药品标签却悄悄换了一行——
“剂量:未知;用途:封印松动。”
(五)
三点三十,呦呦在梦里翻身。
她的小指无意识地勾住龙角尖端,呢喃一句含糊的话:
“……别走。”
敖烬俯身,吻落在她发旋,声音低得只有自己听见:“不走。”
然而就在那一瞬,龙角内部传来“咔”的一声轻响——
像冰层裂开,又像门锁被撬动。
(六)
窗外,云层被月光撕开一道缝。
银辉照进病房,落在床头病历卡上:
姓名:敖呦呦;诊断:高热惊厥;备注栏空白。
却在空白处,慢慢浮现一行水迹般的小字——
“她听见海在哭。”
字迹未干,便悄然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