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渐笼罩大地,两人终于寻到那片废弃的梯田。月光透过稀疏的树影洒落,把田垄切割成一道道明暗相间的条纹。柳月圆顺着垄数到第八与第六垄之间,便挥起随身携带的短锄,奋力挖了下去。李觅也赶忙跟上,没过多久,就将田垄挖通了。
翻上来的泥土湿润且粘稠,然而,除了些碎陶片和枯草根,一无所获。“不对……”她紧咬着嘴唇,额头上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难道是自己的推测有误? 李觅拄着锄柄,大口喘着粗气:“我还有力气,说吧,还往哪儿挖?” “或许‘方田’指的并非田垄?”李觅蹲下身子,思索着说道,“《九章》里的方田术,也包含计算矩形面积……”
“不可能。”柳月圆猛地站起身,锄柄在地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痕迹,“他若想表达面积,肯定会用‘广’与‘从’这类术语。一定是我们遗漏了什么。” 说罢,她转身走向梯田尽头的土坡,那里有几座已然坍塌的土窖,曾是当年存放军粮的地方。
在第八与第六座窖之间,她用力踹开那半掩着的窖门,一股浓烈的霉味扑面而来。窖内空荡荡的,唯有墙角堆着些破旧的麻袋。 就在她俯身去翻那些麻袋时,身后突然传来“嗖”的一声锐响。李觅反应极快,猛地将她往旁边一拽,只见几只老鼠仓皇逃窜。
依旧毫无收获。 她忽然记起周曜曾说过,《九章算术》的篇章顺序,暗合天地四方之数——“方田”对应东方,“粟米”对应南方,而八与六相乘,得数为四十八。
神都东南方向,距离此地四十八里的地方,正是漕运码头的粮仓! “你刚才说……东南四十八里?”李觅隐约听到她这般嘀咕。 柳月圆摇了摇头,“这推理太过牵强,作不得数。” 柳月圆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下’,会不会是指廊下?‘鲜枝’,就是鲜花的树枝?”
李觅为人谨慎忠厚,不轻易妄言妄动,他思忖后表示:“这说法,还算稳妥。” 柳月圆接着说道:“行八尺,横六尺。这么理解对不对?”她直接得出结论,“廊下花圃,牡丹鲜花树枝下,行距八尺,横向六尺,就是这里。” 一阵欣喜涌上心头。
他们快步走向廊下,指着花圃里的牡丹,“‘鲜枝’,可不就是这些开花的枝子?” 李觅跟过来,目光扫过廊柱:“你看这花畦,行必直,横必齐。”他顿时恍然大悟,“行八尺,横六尺!廊下花圃是花畦,‘行’指纵向行距,‘横’指横向株距——你瞧这牡丹,纵向每隔八尺栽一株,横向每隔六尺分一畦,正好符合‘八、六’之数!”
柳月圆蹲下身子,数了数花畦间距,又核对廊柱上的尺痕,点头道:“依字条、依环境(廊下花圃)、依数(柱上尺痕),三者能够契合。这才算稳妥。”
他们依照“八、六”的纵横坐标,找准交叉处,在牡丹花枝脚下,开始挖掘...... 果然,挖到地下约一尺四的地方,一个小蜡球露了出来。两人兴奋不已,柳月圆手快,一把抓起蜡球。她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掰开蜡球,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月圆,找波斯商人,汗若达,爬满青藤的地窖’。
柳月圆刚才的高兴劲儿瞬间消散,脸上布满阴霾:“洛阳城里,波斯商人少说也有几千,叫汗若达的,上哪儿找去?”
李觅双眸熠熠生辉,看向柳月圆,若有所思地说道:“阿罗憾那般聪慧,我们何不去问问他,波斯商人里头,究竟谁家会有‘爬满青藤的地窖’?这或许就是解开谜团的关键线索。”
柳月圆的脸上又绽放出笑容,她一拍额头,恍然大悟:“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周曜留下的密信里,清清楚楚写着‘波斯商’这几个字,其中必定大有文章。咱们事不宜迟,赶快去!” 两人对视一眼,旋即脚步匆匆,朝着阿罗憾所在之处赶去,心中满是对真相的期待与探寻的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