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雨接连下了三天,吏部的青石板路被冲刷得发亮。陆昭站在考功司的窗前,看着檐角滴落的雨珠,手里攥着一张刚写好的奏疏——正是他酝酿多日的“分层考核法”。
陈默推门进来时,见他对着奏疏出神,忍不住问道:“想好了?这奏疏递上去,可是把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
“早就想好了,”陆昭转身,眼神坚定,“陛下要整顿吏治,这是唯一的机会。若是错过,我这辈子都只能在考功司整理卷宗。”
陈默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枚印章:“这是裴尚书的私印,你盖在奏疏上,能直接递到御书房——不然,按流程走,李林甫的人肯定会把奏疏压下来。”
陆昭接过印章,指尖微微发颤。他知道,这枚印章背后,是裴光庭的信任,也是一场豪赌。
当天下午,陆昭拿着盖了私印的奏疏,走进了大明宫。御书房里,唐玄宗正对着一堆官员考核册皱眉,见他进来,头也没抬:“你就是陆昭?裴光庭提过你。”
“回陛下,正是下官。”陆昭跪下,双手捧上奏疏,“下官有‘分层考核法’,或许能解陛下整顿吏治的燃眉之急。”
唐玄宗接过奏疏,漫不经心地翻开。可看着看着,他的眼神渐渐变了——奏疏里,陆昭把官员考核分成“基础项”和“加分项”,基础项看资历、品德,加分项看政绩、民生,每一项都有明确的量化标准,甚至还附上了“考核流程示意图”,一目了然。
“这‘量化标准’是什么意思?”唐玄宗指着其中一条,“‘解决流民百人加五分’,为何要如此细分?”
“回陛下,”陆昭抬头,语气沉稳,“考核若只凭‘印象’,难免有失公允。量化之后,谁优谁劣,一目了然,既杜绝了官员徇私,也能让真正实干的人得到重用。”
唐玄宗眼前一亮,猛地拍了下桌子:“说得好!朕看了这么多考核册,就属你这办法最实在!裴光庭呢?让他立刻来见朕!”
半个时辰后,裴光庭匆匆赶来。唐玄宗把奏疏递给她,笑着说:“裴爱卿,你推荐的人不错!这‘分层考核法’,就交给你牵头推行,陆昭加入吏治改革小组,负责细化细则。”
裴光庭躬身领旨,眼角的余光扫过陆昭,带着一丝赞许。
走出御书房时,雨已经停了。夕阳穿过云层,洒在大明宫的琉璃瓦上,泛着金色的光。陆昭深吸一口气,忽然觉得,长安的风,似乎都变得温柔了些。
“陆兄!”
一个清脆的女声从旁边传来。陆昭回头,见一个身穿浅粉色襦裙的少女站在廊下,手里提着一个食盒,正是苏瑾的妹妹,苏婉。她上个月跟着苏明来长安,前几日苏瑾还带她来见过陆昭。
“苏姑娘,你怎么在这里?”陆昭惊讶道。
“家父让我给裴尚书送些家乡的点心,”苏婉递过食盒,脸颊微红,“听说你在御书房,就特意等你——我做了些枣泥糕,你尝尝?”
陆昭接过食盒,打开一看,里面的枣泥糕冒着热气,香气扑鼻。他拿起一块,咬了一口,甜而不腻,正是他在万年县时爱吃的味道。
“多谢苏姑娘,很好吃。”陆昭笑道。
苏婉的脸颊更红了,转身就跑:“你喜欢就好,我先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陆昭心里泛起一丝暖意。在这波诡云谲的长安,这份纯粹的关心,像是一束光,照亮了他前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