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阳的雪下了整整一夜,陆昭站在客栈窗前,看着手中的密信——安禄山写给李林甫的字迹潦草而狂妄,字里行间满是“待某起兵,还望宰相大人在朝中策应”的直白。他将密信与孤狼给的“私通契丹密信”、三镇布防图叠在一起,塞进用油布裹好的竹筒里,这是要传回长安的核心证据。
“陆御史,该出发了。”客栈老板推着一辆装满绸缎的马车过来,车底暗格已备好,“送密信的人是太子的亲信,走的是边境商道,比官道快三天,不会被安禄山的人查到。”
陆昭点头,亲手将竹筒放进暗格,又在上面铺了两层厚重的蜀锦。临行前,他忽然想起苏婉——离开长安时,她塞给他的平安符还在怀里,绣着的“婉”字被体温焐得温热。“替我告诉苏姑娘,”他声音有些发哑,“等我回去,就去苏家提亲。”
马车驶离客栈时,街角的阴影里,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是史思明的贴身侍卫。昨夜史思明虽没从账本里找出破绽,却还是派了人暗中监视,这一幕,很快就传到了安禄山耳中。
“他果然在搞鬼。”安禄山捏碎了手中的酒杯,酒液顺着指缝滴落,“把那辆马车拦下来,搜!”
可等士兵追出去时,马车早已消失在风雪中。安禄山冷笑一声,转身对史思明说:“没关系,他跑不掉。李林甫那边,也该动手了。”
此时的长安,李林甫正坐在宰相府的暖阁里,手里把玩着一枚刚收到的蜡丸。打开蜡丸,里面是安禄山的密信,只有八个字:“鱼已入网,速断其尾。”
他立刻召来亲信,指着桌上的一份公文:“这是从边境商道截下的‘绸缎商’文书,你拿去改成‘通敌密信’,就说那个叫‘陆昭’的商人,私通契丹,意图谋反。记住,要做得天衣无缝,连裴光庭都查不出破绽。”
亲信领命而去。李林甫走到窗前,看着飘落的雪花,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陆昭这颗“只忠于皇权”的棋子,早就碍了他的眼——如今借安禄山之手除掉他,既能断了太子的臂膀,又能让安禄山彻底信任自己,简直是一箭双雕。
而此时的苏府,苏婉正坐在窗前,手里拿着陆昭临走前穿的那件襦裙,指尖反复摩挲着上面的针脚。苏明走进来,脸色凝重:“婉妹,出事了——送密信的人,到现在还没到长安。”
苏婉猛地抬头,手里的襦裙掉在地上:“会不会是……路上出了意外?”
“不清楚,但肯定不对劲。”苏明蹲下身,捡起襦裙,“陆昭在范阳的身份是‘绸缎商’,我已经让人去查边境商道的消息,若是三天内再没消息,我们就得去见裴尚书。”
苏婉点了点头,眼眶泛红。她想起陆昭离开时的眼神,坚定又温柔,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范阳的风雪,长安的暗流,似乎正朝着最凶险的方向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