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春寒还未散尽,陆昭坐在考功司的案前,指尖划过堆积如山的考核册。这些本该记录官员政绩的文书,此刻却成了刺向大唐心脏的利刃——在河北道、河东道的基层官员考核表中,“兵员缺失”“粮草调运异常”的标注密密麻麻,像一张张焦虑的脸。
“陆大人,您看这份——”属官陈默递过一份范阳县的考核册,声音发颤,“县令上报‘春季征兵三百’,可实际征了三千,多出的两千人,全被安禄山调去了史思明麾下。还有这份平卢的考核册,‘军粮损耗三成’,根本不是损耗,是被偷偷运去了边境的秘密粮仓。”
陆昭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将三镇的考核数据按地域标注在地图上,很快,一条暗红色的“兵力异动带”清晰浮现——范阳的狼牙军扩编至五万,平卢的蕃兵增至四万,河东的戍卒被抽走六成,全被安禄山攥在了手里。更可怕的是,这些兵力调动全是“私下进行”,吏部的调兵文书上,连半点痕迹都没有。
“这不是异动,是谋反的预演。”陆昭沉声道,“安禄山在三镇织了一张网,就等时机成熟,收网噬人。”
他立刻让人去请张巡。半个时辰后,张巡拿着监察御史的巡查密报赶来,脸色凝重:“我派去河东的人传回消息,史思明正在训练一支‘胡骑营’,全是契丹、奚族的勇士,每人配备两匹战马,日行三百里——这是奔袭长安的配置!”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紧迫感。陆昭起身:“我得立刻去潼关,找高仙芝将军。只有他的安西军,能挡住安禄山的狼子野心。”
临行前,陆昭绕道去了苏府。苏婉正在院子里晾晒新制的春衫,见他一身官袍匆匆赶来,连忙迎上前:“陆兄,这么急着要去哪?”
“去潼关,找高将军商议防务。”陆昭握住她的手,掌心的凉意让苏婉心头一紧,“安禄山在三镇扩军,怕是要反了。我走之后,你和苏明一定要小心,别卷入朝堂纷争。”
苏婉点头,从袖中掏出一枚新绣的平安符,塞进他怀里——这枚比之前的更精致,绣着“昭婉”二字,用的是最坚韧的蜀锦线。“你也要小心,”她眼眶泛红,“我已经让哥哥备好了干粮和伤药,装在你的马车上了。”
陆昭心头一暖,俯身在她额间印下一个轻吻:“等我回来,咱们就请媒人。”
马车驶离长安时,陆昭掀开帘子回望,苏婉还站在门口,手里攥着那截晾晒春衫的绳子,像握着一根系住他性命的线。他握紧怀里的平安符,心里清楚——这趟潼关之行,不仅要守住大唐的门户,更要守住他和苏婉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