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塞翁失马
转眼一个月就溜过去了，跟武汉夏天的冰棍似的，咔嚓一口就没了。陈军正猫在海口的商界里头打转，尤其是广告圈那堆事儿，跟个侦探似的摸底细。这当口，李强的电话跟从天而降的蚊子似的，嗡嗡地就来了，说有事儿找他。陈军早听说李强这会儿在海口一家广告策划公司混饭吃，便问：“搞么事啊？” 李强在那头磨磨蹭蹭的，“电话里说不清爽，见面聊撒。” 陈军说：“行，你说个地头。” 李强报了家酒店的名，陈军应了。李强还补了句，那地方离陈军所在的曲俊海口公司也就一站路的距离。
那家酒店嘛，说不上有名气，也算不上大，但生意还算过得去，菜的味道也说得过去。曲俊和陈军在海口开公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平时谈生意招待客户，或是被客户招待，周边的餐饮馆子哪能不熟？陈军等李强下班，准时摸到了那家叫 “缘中缘” 的酒楼。
俩人一碰面，陈军瞅着李强，跟在武汉公司那会儿比，瘦了不少，跟被抽了筋似的。不光如此，李强身边还多了个姑娘，身材气质看着挺纯，挺清新。那姑娘的模样不算顶漂亮，但耐看，也不丑。穿的是一般姑娘爱穿的所谓 “职业装”，最扎眼的是嘴唇上的口红，不是鲜红的，是深紫的，看着透着股幽静，又有点冷峻，跟武汉深秋的湖水似的。
李强的职业装也变了样，不再是以前的白衬衫、黑领带、黑西服套装，浑身从里到外都是灰色，跟好些公司高管或演艺界人士穿的一个调调。不像黑道上的，也不像公司销售员，更不像政府机关或领导干部穿的那种显庄重的黑西服套装 —— 里头白衬衫配黑领带，那是黑道标配；办公人员一般是蓝的或红的领带。
李强热乎地给陈军介绍：“这是吴虹，我们同事。这位是陈副总，我原来武汉公司的上司。” 吴虹微微一笑，算是给陈军打了招呼。陈军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有点诧异，同事？那职业装风格咋不一样？转念一想，大概俩人岗位不同吧，也就没多琢磨。
进了酒店，里头男男女女差不多坐了一半，再过会儿到饭点，人肯定更多。几人找了张靠边的桌子坐下。这时候，前后左右桌的人已经嚷嚷开了，要点菜的，要上酒的，叫喊声此起彼伏。这酒店的服务员这会儿跟庙里的和尚似的，忙不过来，招待不过来。
几人一看这架势，心说要想在这儿吃好喝好，说点事儿，就这吵吵闹闹的，悬！搁以前，或者说老早以前，这行当的职位叫跑堂，现在改叫服务生。“服务生” 这称呼，听着既妥帖又带点谦虚，至少现在赶时髦、不甘心被人说落伍的人都这么想。这称呼打哪儿来，啥时候开始有的，没人说得清，也没人有闲心去考究。反正，在这躁动的都市里，好多大大小小的餐厅、酒楼、饭店，甚至小酒馆，到了饭点人一多，服务员顾不过来，哪还管什么文明不文明，只能扯开嗓子喊，不然，就算坐个一两个小时，也别想吃上喝上。档次高点的地方，很少有叫喊的事儿，那是每张桌子都有服务员盯着。这家店在海口，也就算个中下等。陈军和李强以前也常来这儿，印象里这店好像还有别的分店，或者叫连锁店。
坐了一会儿，才有个服务生晃到他们这桌，递过菜单让点菜。陈军拿起菜单正要点，被李强拦住了：“哎哎哎，陈副总，哪能让您破费？我来点菜。” 陈军一笑：“你点行，点你们爱吃的，我请客。” 李强一听，急了：“哪能让您请客？说好我……” 陈军打断他：“这有啥好争的？算了，还是我来。你们现在在别人公司打工，也不容易……” 李强赶忙说：“就算有点不容易，这俩小钱算个啥！”
陈军点了几个菜，说：“我随便点了几个，也不知道合不合你们口味，看你跟我争着点菜，就先点这几个。待会儿服务生来了，你们再点几个！” 陈军这话一出口，李强觉得在吴虹面前特有面子，脸上笑开了花，拿起旁边印着蓝花的茶壶，给每人倒了点茶。
吴虹大概是渴了，先拿起杯子抿了口茶，说：“嗯，这茶好香啊。” 李强也抿了一口，附和道：“是啊，还真挺香，喝着舒服！” 陈军喝了一口，说：“估计是菊花茶。这种茶喝着舒服是其一，其二还能清心明目。现在好多酒店上菜前，都会给顾客准备点茶，泡菊花茶的还稍多点，但也不是都这样。” 吴虹轻轻叹了口气，看样子挺欣赏，也挺受用：“我平时不怎么喝茶，爱喝饮料，现在喝着，觉得还挺有味道。”
陈军笑了笑，对李强说：“李强，你们搞策划、设计的，平时还是多喝点茶好。我虽然不太懂茶，但茶的一些基本功能和作用还是知道的。” 李强不以为然：“喝茶不就是能醒酒、提精神吗？” 陈军还笑着：“不止这些。茶不光能醒酒、消除疲劳，还能消炎杀菌、利肠胃、止泻啥的，作用多着呢。”
阳光裹着潮湿的海风，把海口这城市的角角落落都浸得黏糊糊、热烘烘的，跟刚出锅的糯米鸡似的。陈军站在租住的公寓阳台上，望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海面，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跟揣了只蛤蟆似的。来电显示是李强，就是以前在武汉公司跟着他搞策划的那个技术骨干。自从武汉广场写字楼 18 层的公司散伙后，大家就各奔东西，算下来，他和李强也有半年多没联系了。
“喂，李强，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陈军接起电话，语气里带着点老友重逢的欣喜。电话那头传来李强有点急的声音：“陈副总，我在海口呢，有点事想跟你说说，你看啥时候方便见个面？” 陈军挑了挑眉，心里有点疑惑，但还是爽快地应了：“行啊，你说个地方，我过去。”
俩人约在 “缘中缘” 酒店见面。这是市中心一家中小型酒店，装修风格还算典雅，不算奢华，但胜在安静舒适。陈军提前十分钟到了，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壶普洱茶，慢悠悠地等着。
没多久，楼梯间传来脚步声，陈军抬头一看，就见李强带着个女的走过来。李强还是老样子，穿件休闲 T 恤和牛仔裤，脸上带着点打工族的疲惫，但眼神还挺亮。他身边的女的，身材细细的，长相清纯耐看，虽不是那种让人一眼惊艳的漂亮，但看着让人舒服，跟春天里吹过的微风似的。
“陈副总，好久不见！” 李强老远就伸出手，脸上堆着憨厚的笑。陈军站起来握住他的手，使劲拍了拍他的肩膀：“是啊，好久不见，来，坐。” 又转头对吴虹笑了笑：“吴虹，没想到你也在海口，最近咋样？” 吴虹有点拘谨地笑了笑：“陈副总好，我来海口三个月了，一直在找工作，最近刚在一家小公司安定下来。”
“别叫我陈副总，还跟以前一样叫就行。” 陈军招呼服务员上菜，“今天咱不聊别的，先吃饭，边吃边聊。” 酒菜上桌，陈军给俩人倒上酒，自己端起茶杯：“我开车来的，就以茶代酒，你们随意。”
李强灌了一口啤酒，叹口气：“陈副总，你是不知道，自从武汉的公司散伙后，我在武汉待了俩月，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就来海口了。原以为这边机会多，没想到竞争也这么激烈。我现在在一家小公司做策划，憋屈得慌，根本没法施展拳脚，跟被捆住了似的。” 吴虹也轻轻点头：“我也是，投了好多简历，要么公司规模太小，要么岗位不合适，折腾了好几个月才找到现在的工作，待遇和发展空间都有限得很。”
陈军听着，眼神暗了暗，武汉公司散伙，对这些员工来说，确实是个不小的打击。他夹了一筷子菜，问：“对了，你们知道严晓刚、王忠、戴明他们现在咋样了？” 李强想了想：“严晓刚好像回老家了，听说在当地找了份工作，具体干啥不清楚。王忠那小子还在搞老本行，在海口一家公司干策划部主管。”“策划部门经理？” 陈军挑了挑眉。李强摇摇头：“不是经理，是主管。听说他们策划部还有别的人，他上面还有个经理，估计日子也不好过。戴明的话，我之前听人说去深圳了，应该也是做策划相关的工作吧，具体情况不太清楚。”
陈军点点头，放下筷子，眼神深邃：“说起来，我来海口也有段时间了，曲俊在这边开的公司，一直让我帮忙盯着。不过我心里还是惦记着武汉那边，打算过段时间回武汉，把原来的公司重新搞起来，等走上正轨，有了资金，再把海口这边的公司也推上一个新台阶。”
李强眼睛一亮：“陈副总，你要是回武汉开公司，一定要算我一个！我在现在这家公司实在待得难受，根本没发挥的空间，跟坐牢似的。” 吴虹也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陈副总，要是您那边需要人，我也想跳槽，跟着您做事，我心里踏实。”
陈军笑着摆摆手：“你们别急，我这还只是初步想法，具体咋操作，还得好好琢磨琢磨。不过既然来了海口，也得了解一下这边的商界情况。你们在这边待了一段时间，对海口的商界格局和策划行业的情况有啥了解不？”
李强放下酒杯，正经地说：“海口这几年发展挺快，尤其是旅游业和服务业，带动了不少相关产业。策划行业的话，大大小小的公司不少，但大多集中在旅游策划、商业活动策划这块。竞争挺激烈的，大公司有自己固定的客户群，小公司只能靠低价抢业务，利润空间越来越小，跟挤牙膏似的。” 吴虹补充道：“而且这边的客户更看重实际效果和短期收益，对一些长期的品牌策划不太重视，所以好多策划案都只是表面功夫，没啥深度。”
陈军听得认真，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这样啊，那你们觉得，要是我们在海口发展策划业务，突破口在哪儿？” 李强想了想：“我觉得可以结合海口的旅游资源，搞点特色旅游策划，比如针对不同的客户群体，设计个性化的旅游线路和配套服务。另外，现在好多中小企业缺乏品牌意识，我们可以从品牌策划入手，帮他们打造品牌形象，提升市场竞争力。” 吴虹点点头：“对，而且现在互联网发展这么快，线上策划和营销也很重要，我们可以整合线上线下资源，给客户提供全方位的策划方案。”
陈军露出赞许的目光：“你们说得挺有道理，看来这段时间你们也没闲着，对市场有不少研究。”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其实我之所以想回武汉先把那边的公司搞起来，一是因为武汉有我们的根基，人脉和资源都比较熟；二是武汉作为中部重镇，市场潜力大，等那边稳定了，有了资金和团队，再来海口拓展，就更有底气了。”
李强有点疑惑：“陈副总，为啥不直接在海口发展呢？这边机会也不少啊。” 陈军笑了笑：“做事得一步一步来，海口虽然机会多，但竞争也更激烈，而且我们在这边根基太浅。武汉是我们熟悉的地方，从那儿重新开始，更容易打开局面。等武汉的公司走上正轨，我们有了成熟的模式和稳定的客户源，再来海口，就能少走很多弯路，跟开车走熟路似的。” 吴虹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陈副总您考虑得真长远。”
三人边吃边聊，不知不觉，桌上的酒菜就差不多见了底。陈军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就招呼服务员买单。“陈副总，今天这顿饭我来请。” 李强连忙说。陈军瞪了他一眼：“跟我客气啥，我来。” 说着就掏出钱包。
结完账，三人走出酒店。海口的夜晚依旧热闹，街上灯火通明，人来人往，跟武汉的江汉路似的。“陈副总，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期待您早日回武汉重振公司，到时候我们一定过来帮忙。” 李强说。陈军点点头：“好，你们也早点回去，路上注意安全。有啥事儿随时联系。”
看着俩人渐渐走远的背影，陈军嘴角微微上扬，心里已经有了更清晰的计划。这次和李强、吴虹见面，不光了解了原公司员工的近况，也对海口的市场有了更深的认识。他知道，重振武汉公司的路不会一帆风顺，但有这些志同道合的伙伴，他心里踏实得很，充满了信心。
回到公寓，陈军坐在书桌前，打开笔记本，开始详细记录今晚的谈话内容和接下来的计划。他知道，这只是个开始，以后还有不少挑战等着他，但他坚信，只要一步一步稳扎稳打，一定能实现自己的目标。
窗外，海风还在轻轻吹着，城市的灯光闪闪发亮，跟无数颗星星似的，照亮了陈军前行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