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怀表里的海浪
赫普的衬衫口袋有一只旧怀表，表盖内侧刻着一行几乎被磨平的小字：
“给未来的赫普——记得拆，也记得装回去。——爸爸”
赫普七岁那年，把这只怀表拆成了七十三片，最小的齿轮比蚂蚁的牙还小。他以为父亲会夸他“像一名探险家”，可父亲那天刚被工厂裁员，皮带扣在空中划出一道愤怒的弧线。
“你拆的是时间！”父亲吼。
“时间又不是玻璃！”他顶嘴。
皮带落下，齿轮滚了一地，像被吓散的星星。
夜里，父亲蹲在煤油灯旁，一片片把怀表装回去。可有一枚比睫毛还细的弹簧，怎么也找不到。父亲把修好的表递给他，表盖却合不上，像一张永远吃惊的嘴。
“它再也不是原来的它了。”父亲说。
第二天清晨，父亲拎着行李去很远的城市找工作，留下一张字条：
“等你能让表盖‘咔嗒’一声合上，我就回来。”
父亲没有回来。铁轨把“回来”两个字轧成了长长的“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