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声波破阵见陨痕

清虚古观暗通道的石檐上，雨水顺着石缝渗了进来，在青石板上积出星星点点的水洼。煤油灯的光晃过水面，映得众人的影子在石壁上忽明忽暗，像被风吹动的纸人。沈沛君走在最前，消音手枪的冷金属贴在掌心，指腹无意识地蹭过枪身纹路——那是上次与义昌堂交火时留下的划痕，此刻竟觉出几分熟悉的糙意。通道尽头那点暗红光亮越来越近，裹着的焦糊味里还掺了丝铁锈气，和矿洞深处陨石碎片的味道分毫不差，连呼吸都像是吸进了细小的火星。

“慢些。”陈书景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压得比雨丝还低。他手里的磁场检测仪屏幕泛着淡绿微光，指针在“异常”刻度旁跳得急促，像颗不安分的心脏。“这石壁不对劲。”他凑过去，煤油灯的光扫过暗褐色的石壁，只见积灰下藏着细密的纹路，像被人用朱砂画过的红线，只是年深日久，红得快要看不见了，只在石缝处留着点暗红的印子，像干涸的血。

罗四海跟上来时，左臂的霜痕又开始抽痛，那是寻兄遇袭时被惑心派妖人所伤，每逢阴雨天就像有冰碴扎进骨缝，连抬臂都带着滞涩。他抬手按了按袖口，摸到里面叠着的破邪符——是兄长当年送他的，边角已经磨软，才稍稍定了神：“是南山阵那样的秘术阵？上次拆阵时，石壁上也有这种鬼纹路，缠得人喘不过气。”

“比南山阵的更缠人。”陈书景从公文包里掏出个铁皮盒，打开时金属扣“咔嗒”响了一声，在寂静的通道里格外清晰。里面是台巴掌大的声波仪，外壳上还留着他改良时的划痕，能通过调整频率搅乱秘术波动。“小周，把红木盒打开，铜芯的光能引阵眼，别手抖。”

小周赶紧把红木盒搁在石台上，指尖抠着盒边，指节泛白——他怕手一抖，盒里的铜芯就摔了。小心翼翼掀开盖子的瞬间，铜芯的暗黄光立刻漫出来，落在石壁纹路上的刹那，那些灰扑扑的纹路像被唤醒的蛇，慢慢透出淡红色的光，顺着纹路爬动，在通道中央织成张无形的网。网眼处泛着细碎的红光，正是刚才众人看见的光亮来源，连空气都跟着变得滞重，吸一口都觉得胸口发闷。

“这阵……会吃人吗？”林阿妹躲在沈沛君身后，双手攥着怀里的符袋，指节泛白。那符袋是她娘临走前塞的，绣着的玉兰花边角已经磨毛，线脚处还缠着根她娘的头发。“黑衣人说，踩进红线阵的人，连魂魄都带不出去，上次寨里的王阿婆……就没回来。”

沈沛君拍了拍她的肩膀，目光扫过通道两侧——石缝里还卡着半片黑布，布料粗糙，是义昌堂人的装束，像是之前有人被困时挣扎留下的。“有陈先生的仪器，阵困不住我们。”她转头看向陈书景，语气干脆，“需要我们做什么？尽管说。”

陈书景已经拧动声波仪的旋钮，屏幕上的频率数字跳得飞快，像在追赶什么。“罗四海，你盯着通道两头，义昌堂的人说不定正找过来；沈副官，你护着阿妹和小周离石壁远些，仪器启动时会震，别碰着石缝里的灰。”他说话时，指尖始终稳着旋钮，没半分晃动——前法医的职业习惯，让他对“精准”有种近乎偏执的坚持，连呼吸都放得匀了。

罗四海掏出勃朗宁手枪，子弹上膛的轻响在通道里格外清晰，像咬碎了一颗硬糖。他靠在左侧石壁上，目光像鹰隼似的扫过前后：“放心，只要有人来，先吃我一枪。”左臂的霜痕又疼了些，他却没再按——这点痛算什么，比起找不到兄长的煎熬，根本不值一提，连伤口的麻意都像是兄长在提醒他“别慌”。

陈书景深吸一口气，将声波仪的频率调到临界值。起初只是细微的嗡鸣，像蚊子贴在耳边飞，挠得人心里发慌；可当数字跳到“480”时，嗡鸣突然钻进耳朵，震得人太阳穴发疼，连牙齿都跟着微微打颤。石壁上的红纹开始剧烈晃动，水洼里的水珠溅起来，落在手上凉得刺骨，还带着点石缝里的土味。

“就是这个频率！”陈书景的眼睛亮了亮，指尖继续微调，像在拆解一件精密的仪器。红纹的颜色慢慢变浅，无形的网也开始出现缝隙，可就在这时，通道入口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还夹着粗哑的喊叫：“在里面！别让他们跑了！李军长要的人，谁抓着谁有赏！”

是义昌堂的人！罗四海立刻转身，枪口对准入口。第一个黑衣人刚探出头，煤油灯的光正好照在他脸上——刀疤从眉骨划到下颌，和当年截杀兄长的人有几分像，连眼神里的狠劲都一样。罗四海的眼神瞬间冷了，指节攥得发白，枪身都沁出了汗，毫不犹豫扣下扳机。“噗”的一声，消音枪的声音被雨声盖过，黑衣人应声倒地，血滴在水洼里，洇开一小片暗红，像朵枯萎的梅。

“陈先生，快点！至少来了五个！”沈沛君拉着林阿妹和小周躲到一块凸起的石壁后，掏出自己的消音枪。第二个黑衣人刚冲进来，她抬手就是一枪，子弹精准打在对方膝盖上，那人惨叫着摔倒，压碎了地上的水洼，溅起的泥水落在她的制服裤脚上，留下深色的印子。

陈书景的额角渗着冷汗，后背已经被雨水打湿，衬衫贴在身上，凉得发紧，可手里的声波仪却稳得像焊在手上：“再等五秒！马上就好！”频率跳到“510”时，嗡鸣达到顶峰，耳朵里像塞了团棉花，又胀又疼。石壁上的红纹彻底褪成灰白，无形的网“哗啦”裂开个大洞——洞那头是清虚古观的后殿，几团暗红光亮在殿里闪着，像蛰伏的火，正是陨石碎片！

“成了！”陈书景关掉声波仪，塞进公文包时，指腹蹭到仪器外壳的划痕，心里松了口气，“快走！别耽误！”

罗四海对着入口又开两枪，压制住对方的火力，子弹打在石壁上，溅起细碎的石屑。他转身跟上众人：“后面的人会为了抢功内讧，不用管他们，我们先去后殿看陨石。”他走得极快，左臂的霜痕再疼，也没慢下半步——兄长的仇、李军长的阴谋，或许都藏在那些陨石里，每多走一步，就离真相近一分。

众人冲进后殿时，焦糊味迎面扑来，呛得人直咳嗽，连眼睛都发涩。地上散着几块拳头大的陨石碎片，表面泛着暗红的光，像烧红的铁块，靠近时能感觉到热气从碎片里渗出来，烫得手背发疼，连空气都像是被烤得发黏。陈书景从公文包里掏出皮质手套，指尖捏着手套边缘抖了抖——这是他当法医时用的，还留着点消毒水的味道，旧物总藏着比新器更稳的底气。他戴上手套，小心翼翼拿起一块碎片，凑到磁场检测仪前：屏幕上的指针“唰”地跳到“极强”，波纹乱得像被搅翻的墨汁，连仪器都跟着微微震动。

“执念是比陨石更烫的火，李军长这是要把自己烧了。”陈书景低声说了句，声音里带着凝重，“碎片能量都这么强，要是找到陨石核心，他的献祭就真能成了，到时候不知道多少人要遭殃。”

小周抱着红木盒凑过来，刚靠近碎片，就“呀”地叫了一声，手都抖了：“铜芯烫！烫得吓人！”他赶紧掀开盒盖，只见里面的铜芯泛着比刚才亮了一倍的黄光，正对着陨石碎片的方向轻轻震动，像被什么东西吸引着，连盒底都沁出了点热意。

沈沛君走到后殿的窗边，手指掀开窗帘一角——雨还在下，观外的空地上，义昌堂的人举着灯笼来回走，灯笼光在雨里晕成一团团黄雾，像飘在半空的鬼火。“得赶紧走，李军长肯定知道我们破了阵，用不了十分钟就会派人来后殿。”她转头时，看到窗台上摆着个铜铃，铃身刻着“聚魂”二字，是C区记载的秘术法器，铃口还沾着点暗红的粉末，像是血。她赶紧伸手把铃扣在腰间，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倒让她清醒了几分。

罗四海走到殿门口，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雨水打在门板上，“嗒嗒”的响，像有人在轻轻敲门。“后面有间柴房，我进来时看到了，后门通着山径，应该没人守。”他摸了摸怀里的破邪符，又看了眼林阿妹，眼神软了些，“你跟紧沈副官，别乱摸柴房里的东西，说不定藏着小阵，要是怕就攥着我的衣角。”

林阿妹点点头，把符袋抱得更紧了，眼眶有点红：“陈先生，这符袋能避邪，你拿着吧，你要拆阵，比我更需要。我娘说，好人拿着会更灵。”

陈书景笑了笑，把碎片放回地上，轻轻推回她的手：“你娘给你的，才最管用。我们会带你出去见你娘的，说话算话。”

众人收拾好东西，罗四海带头往柴房走，脚步放得很轻，怕惊动了什么。陈书景走在最后，手里的磁场检测仪又开始闪烁，这次的波动比刚才更烈，像有什么东西在柴房里狂躁地撞着。他刚要开口提醒，柴房里突然传来一阵“叮铃”声——是聚魂钟的声音，脆得扎耳朵，混着低吟像有无数细针戳头皮。更吓人的是，柴房的门缝里竟渗出血红色的光，低吟声突然变清晰，是个女人的声音，反复念着“陨石……还我……我的孩子……”

“别往前走！”陈书景赶紧拉住小周的胳膊，指节都用力了，磁场检测仪的指针已经顶到了刻度盘顶端，屏幕都快闪花了，“柴房里有聚魂阵，里面……不止有人，还有怨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