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砸铃破煞散冤魂

柴房门缝里的红光顺着青石板漫过来，像刚凝住的血痂，沾在裤脚凉得发渗，还裹着股腐草混着纸钱的霉味——那是滇西山区阴雨天特有的气息，闻着让人后颈发紧。女人的低吟声在耳边绕着圈，“陨石……还我孩子……”，每个字都带着哭腔，像冰碴子扎进喉咙，连呼吸都变沉了，胸口像压着块湿木头。林阿妹往沈沛君身后缩时，怀里的符袋突然发烫，绣着的玉兰花透出点暖光，落在手背上像晒了会儿初春的太阳，不烈，却能驱走几分寒意。

“是聚魂阵，靠聚魂钟锁着冤魂。”罗四海往前迈了半步，左臂的霜痕突然抽痛——那是寻兄遇袭时被惑心派妖人用冰刃所伤，每逢阴邪之气重就会预警，却也让他脑子更清醒，像被冷水泼过。“阵眼就是钟，砸了它才能散怨气。”他摸出怀里的破邪符，指尖捏着符角，符纸在红光里泛着淡金光，边缘还留着兄长当年画符时的指印。“沈副官，你护着小周和阿妹，别让红光沾身；陈先生，你用磁场仪盯紧波动，这阵邪性，被缠上就像被钟口的雾气裹着，拔不出来。”

陈书景把磁场仪举到眼前，屏幕上的指针疯跳，波纹像被狂风搅乱的井水，连仪器外壳都跟着微微震，手心能摸到电流的麻意。“红光里的怨气在涨，再拖三分钟，里面的冤魂可能要冲出来。”他扫了眼小周怀里的红木盒，铜芯正跟着磁场仪的节奏轻颤，盒底的木纹硌得小周指节发白。“铜芯能压邪，小周，你把盒子抱稳——这东西比护身符管用，丢了我们连阵眼都找不准。”

小周赶紧把红木盒往怀里又紧了紧，胳膊肘抵着胸口，肋骨被硌得发疼，却不敢松手。他偷瞄了眼柴房门，红光里好像有影子在晃，声音发颤：“罗先生，我……我帮你递符？”刚要往前挪，就被沈沛君拉住了手腕，她掌心的冷意透过衣袖传过来，让他瞬间定住。

“看好铜芯才是帮大忙，这是破阵的关键。”沈沛君把消音手枪举在身前，枪身的冷金属贴着掌心，枪柄上还留着上次打义昌堂时的划痕。她目光扫过柴房门口——红光已经漫到脚边，踩上去像踩在刚化的冰水里，鞋底子都透着凉。“阿妹，把符袋攥紧，别松开，它能护着你，就像你娘护着你一样。”

林阿妹点点头，双手把符袋按在胸口，暖光突然亮了些，在身前织了道淡金色的屏障。红光碰到屏障时“滋”地响了声，像水浇在炭火上，退回去半尺，还冒着点白气。她愣了愣，抬头看向罗四海，声音还有点抖，却多了几分底气：“罗先生，符袋……能挡红光！”

罗四海眼睛亮了，往柴房门口又挪了挪，靴底蹭过积灰的青石，发出轻响，像踩碎了片干树叶。“好样的！你举着符袋靠过来点，帮我挡着红光，我去砸钟。”他从腰间摸出勃朗宁，指尖敲了敲枪托——实心铁的，砸钟正合适，枪托上还有道旧痕，是寻兄时跟乱兵搏斗留下的。“陈先生，帮我定阵眼位置，别让我砸偏了——这钟要是砸不裂，我们今天都走不了。”

陈书景盯着磁场仪的屏幕，突然指向柴房左侧，声音急促：“离门三步远，墙角那口铜钟！波动最强，肯定是阵眼！”

罗四海深吸一口气，借着林阿妹符袋的暖光护着，猛地推开门冲进柴房。红光瞬间裹了上来，呛得人睁不开眼，鼻腔里全是铁锈味，像吸了口带血的风。墙角立着口半人高的铜钟，钟身刻满密密麻麻的符文，墨迹发黑，像是用血调的墨，正是C区记载的聚魂钟。钟口飘着团淡黑色的雾气，女人的低吟声就是从雾里钻出来的，还带着点孩子的哭腔，细得像蛛丝。

“孽障，该散了！”罗四海把破邪符往钟身上贴去，符纸刚碰到钟面就“滋啦”冒白烟，黑色雾气突然暴涨，像只枯手往他脸上抓来。他早有准备，侧身躲开时，左臂的霜痕又疼了——仇恨是藏在骨缝里的霜，不除了早晚冻透自己。他举起勃朗宁的枪托，往钟顶狠狠砸下去：“哐当！”铜钟发出沉闷的响声，震得虎口发麻，铜屑溅到手背上，凉得像针戳，钟身的符文淡了几分，像退了色的伤疤。

“还没完！”陈书景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点急，“磁场波动还没降，得砸裂钟身！”

罗四海咬咬牙，又砸了下去，这次用了十足的力气，枪托砸在钟身同一个位置。“咔嚓”一声，铜钟裂开道缝，黑色雾气里的低吟声突然变尖，像指甲刮过木板：“我要报仇……李军长把我孩子扔去喂陨石了！”

林阿妹举着符袋在门口站着，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砸在衣襟上，晕开小团湿痕：“罗先生，她的孩子……被李军长害了！”

罗四海心里一沉，想起寻兄时在滇西山寨听到的传闻——李军长为了找陨石，把不肯带路的村民往矿洞里扔，矿洞里的骨头堆得像小山。他握紧枪托，指节都泛白了，第三次砸下去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轰隆！”铜钟彻底裂开，黑色雾气像被风吹散似的，慢慢飘向窗外，女人的声音弱了下去，带着点释然：“谢谢……”

柴房里的红光渐渐退去，空气里的腐草味也淡了。罗四海靠在墙上喘着气，左臂的霜痕不疼了，反而有种松快的感觉，像卸了块压在身上的石头。他弯腰捡起块聚魂钟碎片，突然摸到钟芯里藏着张纸条，纸边发黄，展开一看，毛笔字歪歪扭扭，墨汁还没全干：“敦煌有陨核，八月十五献祭”——是李军长的字迹，他之前在矿洞的告示上见过这种笔锋，硬邦邦的，像他的人一样冷血。

“陈先生，快来看！”罗四海拿着纸条冲出门，声音里带着急，“李军长要去敦煌找陨石核心，八月十五就献祭！”

陈书景接过纸条，指尖捏着纸边，眉头皱得很紧，指腹能摸到纸上的粗糙纹路。“八月十五还有半个月，我们得赶在他前面去敦煌。”他扫了眼小周怀里的红木盒，铜芯已经不震了，只泛着点暗黄光，像快燃尽的蜡烛。“铜芯能感应陨石，正好帮我们找陨核——阴谋是藏在时间里的陨石，早晚会烧穿表象，我们得赶在它爆炸前拦住。”

沈沛君走到罗四海身边，递过来个油纸包，纸角还沾着点雨水，摸起来湿软。“先歇会儿，我备了薄荷锭子，聚魂阵的怨气会让人犯困，含着醒醒神。”她打开纸包，里面是几块绿色的薄荷锭，散着清凉的味道——这是她出发前在滇西镇上的药铺买的，掌柜说能驱邪醒神，她特意多带了几包。

罗四海拿起一块含在嘴里，清凉感顺着舌尖漫到头顶，刚才的疲惫像被风吹走了，连脑子都清醒了。“还是沈副官细心，这薄荷来得正好。”他把剩下的薄荷分给小周和林阿妹，指尖碰到林阿妹的手时，发现她还在抖，像刚从雨里捞出来。“别怕，阵破了，冤魂也散了，以后没人能再害你。”

小周含着薄荷，终于敢松口气，抱着红木盒笑了笑，嘴角还沾着点薄荷屑：“刚才铜芯震得厉害，我还以为要摔了，幸好没掉——陈先生说这是破阵关键，我可不敢马虎，要是丢了，我都没脸见大家。”

林阿妹摸了摸怀里的符袋，暖光已经收了，却还是把它抱得很紧，像抱着最后一点念想。“这符袋是我娘给我的，她说能保平安，现在真的保住我们了。”她抬头看向沈沛君，眼睛里还有点红，像刚哭过的兔子：“沈副官，我们真要去敦煌吗？我听寨里的人说，那里全是沙子，连水都难找，走在路上能把人晒化。”

“必须去。”沈沛君的语气很坚定，目光扫过远处的山林，雨停了，天边泛着鱼肚白，却没多少暖意，像块冷掉的馒头。“要是让李军长拿到陨核，不知道还有多少像你这样的姑娘要遭殃，我们不能看着他胡来。”她往山下走了两步，突然停住——远处的山道上，有几个穿黑衣服的人影在晃，是义昌堂的人，手里还举着灯笼，灯笼光在晨雾里晕成一团团黄雾，像飘在半空的鬼火。“我们得赶紧走，义昌堂的人已经往山上搜了，先去联系张师长，让他帮我们安排去敦煌的车。”

罗四海把纸条折好放进怀里，又摸了摸怀里的破邪符，确认没丢，才放心。“走！从后山小路下山，那条路我昨天探过，没人守。”他带头往后山走，晨光透过树枝洒在身上，却没驱散心里的沉——敦煌的路还长，李军长的阴谋才露了个角，接下来的路，怕是更难走。

可刚走到后山路口，小周突然“呀”了一声，指着山道尽头，声音都变调了：“罗先生，你看！义昌堂的人在设卡！”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山道拐角处，几个黑衣人正搬着石头拦路，石头上还沾着泥，显然刚搬来。他们还挂着块木牌，上面用墨写着“李军长令，禁止通行”，字迹潦草，却透着杀气。更让人心里一沉的是，其中一个黑衣人正对着对讲机说话，声音顺风飘过来，字字清晰：“……李军长已经派先头部队去敦煌了，还带了个纯阴八字的姑娘，穿青布衫，跟山上抓的那个一样！说是路上要是遇到麻烦，就用她先祭阵……”

林阿妹听到这话，脸瞬间白了，手里的符袋差点掉在地上，声音发颤：“那……那姑娘……会不会是寨里的王阿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