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山路铺得满地金黄，青石板缝里嵌着的枯草被风拂得摇摇晃晃，伸手碰上去能摸到日晒后的脆韧 —— 不是基地模拟题里那种 “设定好的粗糙感”，连松脂香都混着泥土的潮气。

杨浩然抬手蹭了蹭松树枯皮，转头看向姜流时，眼神里的惊诧快溢出来：“基地里练的模拟场景，连风的方向都透着死板，哪像这儿…… 刚那御剑的修士飞过时，衣摆带起的风都能吹乱我头发！要不是看见他们脚不沾地，我真以为这里哪个社区后面还没开发过的山头了。”

他边说边下意识摸了摸袖口，那里藏着刷遍所有模拟题整理的 “灵境漏洞清单”，可此刻对着眼前的真实 —— 连远处山雀的叫声都此起彼伏清脆悦耳，清单上那些 “NPC 动作重复”“场景逻辑矛盾” 的标注，突然变得像张废纸。

姜流没接话，只在意识里轻唤了声 “秋柠”。下一秒，李秋柠的声音就顺着量子通道飘过来，比基地通讯少了半秒延迟，还带着点喘息：“姜流？我跟陈思刚刚进量子舱 —— 这个子系统时间流速太快了，如果不对齐数据，后面调场景参数的时间会差的越来越大。”

“数据同步还得多久？” 姜流的意识传得很是稳健，目光扫过暮色里的人流 —— 几个背剑匣的人往茶棚走，聊起 “宗门”“破境” 时眼里的光，是模拟题里的 NPC 绝装不出来的鲜活，连笑骂声都带着烟火气。

“按你那儿的时间算，还得 15 分钟。” 李秋柠的声音顿了顿，带着点打趣，“你这意识传输损耗率也太低了，比老拯救者还稳，连点杂音都没有，哪像刚通过考核的新人？”

姜流嘴角翘了翘，意识里带着点调侃：“好歹熬了二十三次考核，就算没吃过猪肉，也看够了猪跑，总不至于在个娱乐区慌了神。”

“切！别乱动啊，陈思已经在扒你们那片的数据流，先找个地方等一等。” 秋柠叮嘱完，通讯就断了。

杨浩然看着姜流脸上的笑，心里犯嘀咕：“跟秋柠通上话了？” 他刚才试了两次联系陈思，信号总断成碎片，连句完整的话都没说上，这会儿见姜流与秋柠的通信跟聊家常似的，心里难免有点酸涩 —— 难怪这人能打破苏亦雪的纪录，单论意识稳定性，自己确实差了不少。

“嗯，还得等 15 分钟，前面有间茶棚，先去歇会儿。” 姜流说着往茶棚走，脚步轻快，没半点生疏的意思，倒像回到了复古社区一般熟络。

茶棚不大，青竹搭的棚顶挂着两盏纸灯笼，棚里摆着几张粗木桌，桌面磨得发亮，边缘还留着几道深浅不一的划痕 —— 看上去是用了好些年的老物件。其间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人，有低头擦剑的，有凑在一起掰扯的，连呼吸声都听得见，完全没有虚拟场景的 “空灵感”。

“两位客官里边请！” 店小二颠颠地迎上来，肩上搭着块脏得发亮的抹布，擦桌子时动作麻利，连桌角的茶渍都擦得干净，“看二位打扮，应也是来玉山找门路的吧？”

姜流找了张空桌坐下，指了指桌面：“烦请小二哥，先打壶好茶，一路上还真渴了。”

“得嘞！咱这灵芽茶泡的是后山泉水，傍晚喝着正好暖身子！” 店小二应着转身，脚步轻快，没刻意讨好，倒像邻里间招呼客人。

杨浩然坐下时，伸手碰了碰桌腿 —— 木头的凉感顺着指尖传过来，跟基地宿舍里的老藤桌没两样，他又瞥了眼窗外，夕阳正慢慢沉进山坳，云彩从橘红变成绛紫，连光线变化的节奏都和现实一模一样，心里的吃惊又多了几分：难怪都说灵境子系统比模拟题真实，这哪是 “真实”，根本是把现实山林原封不动搬了过来！

姜流没理会他的愣神，指尖搓了搓鼻梁，那股神秘的量子感知力悄悄散开 —— 茶棚里每个人的意识流都跳着暖橙色的光，没有半分机械感。可再细探，却发现这些意识里竟全然是系统内的东西。

“两位客官，您的茶！” 店小二手脚麻利地摆上茶碗，刚要走，姜流突然开口：“小二哥，刚听人提起‘长恨宗’，可是离此地不远？”

店小二愣了愣，有些诧异，但随即又搬了张小板凳坐在旁边，也没客气：“客官不知道‘长恨宗’？这长恨宗就在咱眼前的玉山上，天下第三大宗门，专搞符咒的！里头的女弟子个个美貌出众，还擅长用毒 —— 前几日有个散修想闯山门，刚到山腰就沾了‘蚀骨雾’，浑身皮肤紫得跟茄子似的，还是服了紫阳门的解毒丹药才救回来！”

姜流端着茶碗抿了口，故意逗他：“这么厉害？那进了长恨宗，是不是就能当神仙了？”

“差不多！” 店小二眼睛一下子亮了，声音也拔高了些，又赶紧压低，“他们还有独门的双修密法！只要能被里面的眼弟子看上，结成道侣，睡睡觉啊，那修为都能蹭蹭往上涨！前阵子紫阳门有个长老，都快摸到结丹期门槛了，托人找了个长恨宗女弟子双修，才三天就被抬回宗门了，半个月才得下床走动，不过据说已然大成了！” 

说这话时，他眼神一片向往，手不自觉攥紧了衣角，意识里满是迫切 —— 那是种近乎疯狂的期待，仿佛只要能进长恨宗双修，就能一步登天。

杨浩然端着茶碗的手顿了顿，眉头皱起来：这虚拟世界的逻辑也太荒诞了，哪有靠 “这个” 涨修为的？他刚想开口，却被姜流抬手拦住。

“我等二人闭关多年，这外面的事已然不甚明了。” 姜流从怀里摸出块金饼，推到店小二面前，语气轻松，“还烦请小二哥再说说，适才口中提及的‘紫阳门’是个什么宗门？”

店小二见了金饼，眼睛都直了，飞快揣进怀里，又往四下扫了扫，才小声说：“看来二位客官真是闭关良久了，这紫阳门便是天下第二大宗门，修丹道，懂炼化！门下弟子十数万之众，连青云宗的高手在闯秘境之前，都得去他们那儿囤药 —— 不管是破境用的，还是疗伤用的，他们家的丹药都是一绝！”

“秘境？”杨浩然感到好奇，脱口问道。

店小二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杨浩然，随后微微一笑，“客官不知道‘秘境’？还是刻意考在下啊？”

“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哪这么多废话？”杨浩然极为不痛快，倒不是别的，只是他一直非常抗拒被人质疑，眼下在系统中，自己反而成了个什么都不懂的人。

见到杨浩然有点动气，店小二点了点头，好像印证了自己的猜测，继续说道，“这秘境是妖魔凶兽的所在地，与天下宗门争斗已久，修士起增加修为，除了苦修之外，最快的办法就是进入秘境，若能取了妖兽的内丹，自己服用则修为大涨，交于宗门的话，往往可以换得灵丹或法宝，只是秘境太过凶险，一般人进去与送死没什么区别！”

“送死？”听到这个字眼，姜流神情一颤，这种娱乐级轻量子系统怎么会有这种词汇？

“是啊，修为尽失！这还不够惨？”

姜流闻言心中稍稍放松，继续问道：“那天下第一宗门呢？”

“当然是青云宗！” 店小二的视线盯在姜流背后的宝剑上，语气里满是崇拜，没有半点含糊，几乎是脱口而出，“青云宗必然是天下第一宗门，弟子门生众多，全是剑修，宗门弟子数十万众，听说内门亲传弟子也有上千人！去年妖兽破境出山，掌门亲自出手，一剑就劈了兽王，连山头都削平半截！您二位衣着华贵，一身仙人之姿，一看就是青云宗的内门弟子，说不定还是亲传弟子呢，就别打趣我这个小散修了。”

姜流笑着摇摇头：“我们也是散修，并非什么宗门弟子。”

“哦？”店小二闻言倒是一惊，脸上的兴奋瞬间淡了，叹了口气：“散修难啊！现在灵脉全被三大宗门占了，没丹药没帮手，想修到渡劫期，比登天还难！我也是散修，一大把年纪了，现在只能在这个茶摊当个店小二了 —— 就盼着每月初一长恨宗选‘有缘人’，要是能被选上，哪怕当个杂役，说不定也有机会跟女弟子双修，总能有条成仙的路吧？” 

他说这话时，眼神里满是卑微的期待，完全没察觉自己早已把 “修仙” 当成了唯一的活路，连现实里还有什么亲人、朋友，都忘得一干二净。

“小二哥贵庚？”姜流倒是没想到店小二会说自己一把年纪。

“唉，记不清了，少说也得两三百岁了吧，没想到还是一事无成。”

姜流没接话，心里微沉 —— 量子感知里，茶棚里其他散修的意识里，也全是这种 “靠宗门求仙” 的执念，像是被线牵着，连自己是谁都忘了。他刚想再问些长恨宗选人的细节，意识里突然传来秋柠急促的声音：“姜流，数据同步还有 5 分钟！陈思已经标了长恨宗山门的位置，你们先别轻举妄动啊，现在山里人很多，容易出乱子。”

姜流不动声色应了声，抬眼用口型对杨浩然说：“快好了。” 杨浩然会意，将茶一饮而尽 —— 茶水入喉带着泉水的清甜，可想起店小二那近乎痴狂的 “双修” 执念，又觉得这甜味里透着股说不出的荒诞。

“还有，跟你说完你可千万保持冷静，别忘了咱们这次的任务。”秋柠接着说道，意识中一丝紧张。

“放心，啥事？”

“刚才亦雪姐的意识碎片，可能出现在你们所在的区域，这个事你先不要告诉杨浩然，我们担心他的意识波动会超过阀值……”

姜流内心一阵轰鸣，随即强作镇定，小心翼翼的跟秋柠确认着，“确定吗？”。

“基本上可以确定，昨天统帅托乐哥把亦雪姐的量子通信器带给了我，里面有亦雪姐的意识碎片，意识同步率非常接近，但强度很低，姜流，你刚才情绪波动的厉害，注意调整……”

“我们该走了，多谢小二哥。” 姜流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前的铜砝码，缓缓起身，冲店小二笑了笑。

店小二赶紧站起来相送，嘴里还念叨着：“二位要是真被选上，可得回来跟我说说！我还等着沾沾光，说不定也能找条成仙的路呢！”

两人没回头，姜流打了个哈哈回应着，脚步往山间走。暮色渐浓，松脂香裹着晚风飘过来，他心里却清楚：这子系统里的人，大多应是都像店小二这样，丢了现实记忆，把 “修仙成仙” 当成了唯一的目标。亦雪姐的意识碎片在这里出现，这是怎么回事？